“我脸上有脏东西啊!你干吗直盯着我瞧?”红发老人戏谑道,也打散了冷霄的沉思。
“恩师,对不住,霄儿一时闪神,请您见谅……”他又准备作揖。
“不必来这套,你知道我不受这些古板礼教的约束,我们师徒一场,不在才与财,也不在你的礼教,而是你我有缘。”红发老人持着长须笑说。
“恩师,徒儿明白。”他仍旧恭敬地回着话。
红发老人看冷霄一脸正经,不禁自责,自己真是将他教得太好了,否则怎么连见到他也戴着面具!
不成,他得友自己,也为这臭小子找点乐子!
“容儿,我决定为你讨房媳妇!”
此话一出,冷霄那张隽冷的脸霎时转为惊诧,“恩师,惟女子与小人难养也。”开玩笑,他要什么女人没有!没事找个女人暖被干啥?
“去去去!女娃,多可爱!”像他熟知的那个可爱又调皮的丫头就挺迷人的。
不知这丫头现在可好?
“恩师——”他的头皮开始发麻,师父的脑袋转得比风还快,总教人模不着头绪,希望他不是说真的!
“好了,不与你玩笑了。我是来告诉你一声,为师我要云游去了,中秋节大概不回来,别等我吃月饼了。”红发老人敛住笑,定定地看着这个身量颀长的徒儿。
扁用俊逸非凡来形容他,还不足以形容他散发魅力的万分之一,那蓄满力道的身躯散出武将的威峻;然而那张邪里带俊的脸,不用说甜言蜜语,就自动会吸引无数狂蜂浪蝶,为他生、为他死。
师徒一场,就帮帮这小子好了,也算是功德一件,况且时候也到了。
看他们两个斗智,应该会很有趣,一个刁钻,一个精明,绝对有好戏可看了!
“恩师——”他察觉出红发老人居心不良的眼神,刻意加重语气。
“我只是照往例每年端午后云游四方,看你叫我多年的师父份上,我附赠你个消息吧!”话未竟,红发老人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往冷霄口中塞了粒药丸。
“恩师——”才一出声,药丸便已溶入唾液中。
“你一直想找的白发仙翁,就在祁连山下五十里外的魔鬼谷中。至于你刚才吃下的药丸,是一颗不会致命,却只有白发仙翁可以解的毒药。”他说得好轻松,仿佛冷霄刚才吃下的只是一颗糖。
“您的用意?”他蹙眉问着。
“你若没病没痛,如何测知那个白发仙翁就是你想聘请的人?再说那老头精得很,你没事找他干啥?就这么办了,为师先走一步。”一个点地的动作,红发老人已飞至半空,“接住,这药只有在中秋夜最危急的时候才可使用。”
一只白瓷药瓶快速地落入冷霄手中,临行前,他老人家还不忘提示:“记得替我留一盒枣泥和莲蓉双黄口味的月饼哦!”已远扬的声音仍似洪钟,内力可见一般。
冷霄面无表情地握着瓷瓶,不知恩师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但可以肯定的是——他老早就知道白发仙翁的落脚处,至于为何不说,原因很难猜测。
不过就恩师个性推断,正是他常提的那句话——时机未到。如今,他提供了白发仙翁的落脚处,是否说明时机已到?!
“来人!”冷霄望着恩师消失的天空喝令。
两名身手矫健的黑白使者倏地出现。
“冷情拜见少主。”一名纤弱女子蒙着面纱谦恭地向冷霄致意。
一旁的白衣使者抱拳向主子致意,“冷卓向少主请安。”
两人多年来一直担任冷霄的左右护卫,武功与智谋均在众人之上,也因此,若有人想加入绝色世家,都必须通过他俩的测验,才能为少主效命。
“去准备一些简单的行囊,朝祁连山出发。”冷霄那双灼亮的眼,已透露出势在必得的决心。
“是!”二人旋即领命而去。
夜深了,大地静默,万籁俱寂,祁连山下只见一道云雾直奔天际,遮掩住幽冷的月圆之夜。
“啊——”凄厉的叫声,发自山下那栋茅草小屋。
不远处,隐约可以听见疾风掠过的声响,伴着浅浅的呼吸声,直朝小茅屋而去。
“该死的老头!怎么还不回来?”凄厉的女声顿时化作粗嘎的男子恶咒声。
“啊——痛死我了!这老头一定是贪恋外头的粽子好吃,忘了我在这儿受苦受难!早知道就拿把千年寒冰锁把他给锁住,啊——臭老头!”恶咒的粗声,有着急于宣泄的痛楚。
“砰”地一声,小茅屋的门被打了开来。
“臭丫头,十里外就听见你诅咒师父我了。要不是为了你,我干吗放着外头好吃的东西不吃,提早赶回来!真是好心没好报。”一头雪白长发、长胡须的老翁,气定神闲地走了进来,将在床上痛得打滚的徒儿给扶正,输以真气。
半盏茶时间一过,他便收手将她放回床上,冷冷地嘲笑道:“丫头,照理说,你这个怪病经师父这么多年的调养及传你内功护体,每次发病的时间及疼痛都该逐渐减少才对!为何这次会如此严重?!”
“我怎么知道!”她没好气地说。
“我看你这丫头八成是犯相思了!”持着白胡,贼贼地取笑。
只剩半条命的梅绝色,模着自己突生的喉结,粗声粗气的低吼:“你真是为老不尊的师父!好歹我也是个姑娘家;你又不是我娘,跟我说这么不害躁的话也不怕人家取笑!”瞄着手臂上病发之后才冒出的两排黑绒绒的汗毛,真想拿块豆腐自杀算了。
“梅丫头,自从你十二岁来到我这儿疗养,我想你爹娘大概也忘了你这个时阴时阳的怪丫头了吧?!我若不治好你,你这辈子恐怕得陪我在此修练了。”
“去去去!和你同修行只会修得一张不正经的嘴;我依旧是个不男不女、全身是毒的怪物。”梅绝色微微轻叹,自贬中不免有三分落寞。
她只知道在她出生的那一刻,有一白发老人告诉她爹,当她初潮来时,最好将她交给他调养,以免日后成了不男不女的阴阳人!
的确,在她初潮的那一天,也就是六年前的中秋夜,她的身体起了非常大的变化。
在一阵剧烈疼痛中,喉结随着撕扯的痛处慢慢凸了起来,原本白皙的四肢也在那时长起了与男人一般的黑绒汗毛,简直吓坏了她的爹娘及四个兄长。在这时白发老人,也就是她现在的师父再次出现了。在爹娘的首肯下,将她带来这人烟罕至的祁连山下治疗。
她这个怪症都是在每月的月圆之际发作,次日就会退去。
但它可不是平白无故地消失,而是必须以内功,外加浸泡在药泉八个时辰,才会恢复女儿身。
每一次的身体变化,都让她痛不欲生、疲累不堪,要不是她师父天生达观,还不时以他神妙的医术医治她,恐怕自己早就不想活了。
“没良心的丫头,亏师父这么疼爱你,把我上九成的绝学都传给你,竟还说会变得跟我一样不正经?!”白发老人嘴上是骂,脸上却堆满纵容的笑。
“什么?师父竟然藏私!只传了我九成?!”她道,惨白的脸色顿时有了些许血色。
“死丫头,我总得留点本吧!以免你哪天不肖,把小老儿我给作了。”他当然相信她的本性良善,只是没和她拌拌嘴,生活还真是无趣呢!
“师父,喝杯茶吧。”她突然坐起来,打算为白发老人倒水。
“这么好心?”他的笑容不见了。
“好让你将所剩的一成功夫倾囊相授啊!”她挤着眉苦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