实因今时下榻阙吟馆的王孙公子,全是远自大漠而来,为求中国派兵出使庇护西域三十余小柄国土完整,甘作一年阶下囚的各国王子。
月牙儿也在兰、竹、菊三名美侍的护卫下,住进阙吟馆,不消一刻钟,他们下榻的吟月合房门被人有节奏地敲响着。
“什么人?”兰儿机灵地问道。
“小的陈有风。”身着东汉太监服的中年男人回道,身后还跟着四名小太监。
“请进。”月牙儿不敢怠慢,虽说对方只是矮自己半截的太监,但如今她的身份,不过是东汉天子脚下的“囚客”,又怎能颐指气使?
“参见楼兰王子。”陈公公谦恭地颔首,“为了安全起见,我们必须请您卸除外衣,以便确知没有携带任何武器。”
陈有风话甫落,他身后的四名小太监已端着他们事先备妥的衣着上前。
“放肆!”兰儿上前一挡。
“只怕放肆的是阁下吧!”陈公公冷厉地扫了她们主仆四人一眼。
身后的四名小太监倏地抛下银盘上的衣物,如临大敌地将她们团团围住。
兰儿与竹、菊连忙抽出衣襟预藏的匕首。
陈有风一见此阵仗,更拿她们四人当刺客来看上个纵跃,来到月牙儿的跟前,狠厉地伸出魔爪,“替我拿下!”
只见锐利无比的五爪之上,执着有如血滴子的圆状钢刀,毒辣地向月牙儿挥去——
说时迟,那时快,月牙儿头一偏,身子微微一侧,险险躲过钢刀,衣袖却为对方划个正着。
“这就是贵国的待客之道?”她质问中夹着不满,并回敬对方一掌。
陈有风早将她四人当成危害太子性命的刺客看,自然也不留情面。
“好个番邦蛮夷,敬酒不吃,吃罚酒!”他侧闪过身子,躲过月牙儿这招“莲花妙手”,立即使出“降龙伏妖”朝她的右手劈去——
月牙儿一见这力拔山河的内力,不禁为对方的出手冷绝倒抽了一口冷气,旋即点地跃了起来。哪知陈有风同时与她跃至半空中,再度伸出巨掌,打算来个空中抓鸟,手到擒来。
月牙儿一个晃闪,却只能躲过不九对方所伤,但雪白的水袖嘶的一声,被陈有风扯了下来,水漾的粉臂登时纳入众人之眼。
“找死!”兰儿奋不顾身,突围而出,上前解救公主。
陈有风立刻转移目标,使出九成力道朝兰儿的胸口击出——
“住手!”喝令之人,宛如流星疾行到兰儿跟前,挡下了那一掌。
陈有风被对方的内力震得往后退了几步,四名小太监连忙拉住他,这才看清来者是何人!
这一瞧,也顾不得反震所带来的疼痛,倏速跪了下去,“小的陈有风参见太子。”
“太子?”惊悸未平,月牙儿抽气反问。
“这里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刘子安只因听见吟月合有打斗声而赶了过来,没想到他们弑杀的对象竟是应弟!
“启禀太子,他们是刺客!”陈有风胸有成竹地指道。
“胡说!”兰儿又替王子出头。
刘子安蹙着眉头,显然不相信应弟会加害他。
“那为何不肯更衣接受搜身?”陈有风一句话,堵死月牙儿主仆四人。
“这……这……”兰儿登时张口结舌。
“下去吧,这里有我。”刘子安冷冷地今道。
“太子——”陈有风仍不肯离去。
“他是我结拜的义弟,还有问题吗?”刘子安尽避轻斥,但磅礴的声势却来风带雨。
“臣有下情上禀。”陈有风执拗地立于原地。
“最好是个好理由,否则只怕你逃不过犯上的惩治。”迫人威凛明显写在刘子安的脸上。
陈有风瞅了月牙儿一眼,似乎有意避开众人耳目,“启禀太子,属下可否上前以告?”
“上前吧!”刘子安还是容他当着月牙儿的面嚼起耳根。
陈有风立刻趋前附在刘子安耳边,低低地说出了他的困惑,“这个楼兰王子在与臣过招时,曾使出‘莲花妙手’。”
“知道了,下去吧。”闻言后,刘子安心海霍地澎湃,但表面却不动声色。
待陈有风一行人退下后,他才幽幽转过身子,深沉的黑眸载满了疑惑与柔情。
“莲花妙手”这门功夫只能由女子修习,应弟是男儿身,又怎能习得这门功夫?
莫非是陈有风错看?!
不,不可能。
陈有风是大内高手之下内功心法更在众将之上,没理由会误判。
难不成……应弟因有近似于女子的特质,以至能练成“莲花妙手”?
抑或是,应弟根本就是女儿身?
突然,他又睇了骆应被陈有风扯裂的水袖一眼,又忆起昔日与他交往的种种情境,刘子安立时恍然大悟——
应弟是个女人!
这个发现让他压抑多时的情愫,登时如山洪爆发,不可抵挡。
“应弟——”他贪婪地将月牙儿每一处细微之姿全数览尽,无一放过。
衬着她纯丽的容颜、如花瓣的柔唇、晶莹醉人的秋波、纤瘦的体态,仿佛一株正在吐露芬芳的含苞娇蕊,飘逸着一身夺目光彩,美得惊心动魄,却又教人无法不正视她的耀眼美丽。
她是女人,一个活生生的女人!
刘子安这才得以卸下久悬心头多时的担忧包袱,他——不再是个有断袖之癖的人!
显然,月牙儿并不知道刘子安迂回的心思,只是感慨万千地别着他,“你就是东汉太子?”
“是的,应弟,请原谅我并没有向你吐实。”这时唤骆应为弟竟有些可笑。
“我也很抱歉。”凝眸处交释出心照不宣的潺流。
“这件事我们扯平。”此刻,刘子安邪俏的脸庞,透着三分狡黠。
“容我正式介绍,敝姓刘,名子安,刘安只是方便我云游四海、避开众人耳目之名,还望贤弟见谅。”
月牙儿进驻洛阳阙吟馆之后,她的姓名自然也就不是个秘密。
“小弟其实姓郎,名骆应。”她还是保留了部分谎言。
“这事,我们也扯平。”刘子安狡猾地笑着,那不羁的笑容渲染着阴谋,“对了,你为何与陈公公起了冲突?”
“这……”月牙儿眉心猛然颦蹙。
“为了更衣搜身之故?”诡谲的音符缓缓自唇边逸泄而出。
“嗯——”月牙儿真想找个地洞钻。
“你不喜欢太监服侍你?但基于我国的体制与安全的理由,这个程序还是不能免,或许可以改由其他人来执行。应弟,你希望什么人服侍你?”两道炯然有神的波芒,饱含深奥难懂的信息。
“你、你——唉!”她怎么能告诉他,她不愿让任何男人接近她?
“哈——”刘子安霍地大笑,逗弄猎物似的举止,终于在对方无力招架下收手,“你还欠我一个答案,对不对?”
“欠你一个答案?”月牙儿粉女敕皙白的脸上浮是不解。
“就是为何不让陈有风服侍你的原因。”漫不经心的脸倏而一整。
“你——你——”月牙儿的小脸蛋更加的辣红。
“应弟,你骗得我好苦啊!”刘子安突然抓起月牙儿的小手,轻佻又似真心地抚模着,“不,我该叫你一声映儿,或是我未过门的妻子,也就是未来的太子妃才对。”
“你、你如何得知我是、我是——”洁白如玉的小脸宛如抹上厚厚的胭脂,红得透彻。
“女儿身!炳——从你清妍纯净的气质、娇艳欲滴的红唇、凝脂如玉的肌肤……”刘子安越说越得意。
“别再说了。”月牙儿阻止他再往下说。
“我的好妻子,害羞了?!”刘子安乐此不疲逗着她。
“我——”一想起离情依依那日,她硬是将自己“许配”给刘子安,就委实难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