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父——”刘子安也挨近她坐了下来,为自己险些月兑口而出的“特殊”身份而打住,连忙改口,“家中上有高堂,下有一胞弟及两个妹妹……”
突然,他遥想起远在洛阳的双亲。也许他真该早点回家了。
“很好,很好。”她答得言不及义。心思也飞到遥远的关外……
不知父皇、母后还有她的孪生哥哥可好?
“那你呢?”刘子安采入她的蓝目中。
“哦,我有一个哥——”月牙儿连忙收口,因为她已“乔妆”成她的哥哥了,这会儿自然得改口,“高堂健在,还有一个挛生妹妹。”清幽的叹息中,宣泄出她的思念。
“相信令妹一定是个气韵如嫣、清妍纯净的绝世佳人。”精明如他,早已察觉月牙儿那两抹深潭的落寞独为思乡,为了化解彼此的思家之苦,也就当机立断转移话题。
月牙儿这会儿反倒辞穷。
她怎么好夸奖自己呢?
“怎么?我没猜对?不会吧?应弟清逸出尘、气宇盎然,若不责怪为兄太过放肆,我认志,你若乔妆成女红妆,绝对赛过京城四美啊!”
刘子安突然被自己的念头给骇住,却也幻想起骆应若是女儿身的模样
那一定赛过天仙,美过娇娥!
“大哥!”月牙儿佯嗔,力图表现出堂堂七尺之躯的气势,不愿被人比作地位低微的女子。
“哦,应弟可别动怒,算为兄失言。”
他在想什么啊!应弟可是个男儿郎,但是月下的他,怎么看……都像个娘儿们。
老天,他是哪根筋不对劲儿?!
懊不会是他潜意识里对同性有偏好吧?否则这么些年为何始终无法对一个女子真正动心用情?难道……他真的是“品味独特”?
月牙儿看着刘安变化万千的脸谱,直觉这话题若再持续,只怕女儿身迟早会被揭穿,还是先走再说。
“大哥,小弟突感睡意上身,促膝赏月可否改日?”夜莺般的嗓音,轻缓吟咏。
刘子安再次迷惑……
这绵柔的语调哪有半点男子气概?
强抑动情的心,再次蠢蠢欲动……
洛阳城
飞檐耸天、画栋雕梁满的宫殿里,御医正在天子的金瑶床榻的专注地凝神把脉,他的身后则站着一名雍容华贵的中年贵妇,端看她金簪银坠、锦衣华服,即可推知此人身份不凡。
久久之后,御医垂首喟叹,神情严肃地转过身子,双手作揖,“启禀娘娘,皇上他——”
“老太医就请直言吧。”尽避她面有愁容,然一国之母的气度与雍华是让她气凝如山。
“是,皇上的病……只怕回天乏术。”老太医颔首,老泪汩汩流下。
“知道了,下去吧。”珠泪在眼眶里打转,就是没让它掉下来。
皇上这病来得突然,如今御医的宣判虽说是青天霹雳,却也是在意料中。
望着自病发以来就不曾清醒过的皇上,她早已预知他们夫妻的缘分将尽。
“传我懿旨,让安儿速速回宫。”止住哽咽,下达谕令。
“是!”身边的侍婢衔命而去。
黑云密,偶尔传来几声狼嗥狗吠,碧罗纱灯随着朔风摇曳,空气凝地仿佛随时都会下起倾盆大雨。
“启禀公子。”霍风的声音隔着木窗传进屋内。
“进来。”刘子安阴沉以对。心头却莫名地隐隐不安,却又不知所为何事。
“公子,”霍风一入屋内,立时将房门栓牢半跪在刘安的面前。
“我不是说出门在外不用行此大礼吗?”刘子安达声制止。
“小的明白,可是——”霍风连忙从胸襟取出一只小羊皮卷轴。
刘子安一见此物,心弦一震,脸色大变。
莫非……宫中发生大事?
他一把将卷轴拿了过来,昔日的不羁登时一扫而空,两抹愁云罩上眉心。
才一展开羊皮家书,慢郁立刻在那张刀裁的五官上散开,犀利的双目此刻焦灼地像焚烧的熔岩,随时可将人烫伤、焚尽……
“公子——”霍风从未见主人有过这般蚀人的表情。
“通知弟兄立即兼程赶回洛阳。”阴郁隐逝,精明买身。
“应弟,我必须就此和你告别。”刘子安除着月牙儿那张净白月兑尘的脸蛋,声音里凝满了不舍。他是怎么了?
就算他俩有歌血之义、救命之恩,也不该有超乎手足之情的痴恋与躁动才对啊?
为何一见到他那双更胜女子的秋眸时,心口就是不由自主地加速,甚至还夹带着另一种连他自己也不明白的占有欲?
“大哥,你赶着去哪儿?”轻愁缠上她的眼。
几个月以来,和他相处已成为一种习惯,他顿然提出分手,教她若有所失,也隐隐地逼出心田最角落的情愫,任她万般压抑也奈何不了它。
“我父亲病了。”他避重就轻地点出事实,忧戚再次纠缠上那双琥珀色的瞳子。
“可有小弟能够尽力之处?”翦水双眸净是关怀。
“多谢应弟,家父正由洛阳第一名医诊治,再说应弟不也有要事待办?”他礼貌地拒绝,因为连天下第一名医都救不了他父亲,应弟又怎能使得上力?
“哦——”赛过仙子的容颜一黯。
刘子安再度被口一牙儿的一颦一笑搅乱心湖,即使有个小小的声音不断警告他——他是男人、一个如假包换的男人,他不该、也不能对他有男女情愫与牵扯!偏偏怜惜、心疼、关怀,全然不可抑止。
他甚至想将骆应拥进怀中,告诉他,他们还会再相见的!
手才抬起,却为自己超出常轨的关怀、迷恋,遽然垂下……
难道他真有断袖之癖?
不!这可不见容于礼教!
苍天啊!他该怎么办?
踟蹒像雪球般地滚向心窝,几乎将他碾碎,而良心的鞭答更抽得他鲜血四溢,但想拥住骆应告别的热劲儿,却和理智一再互相攻防,持续着一进一退……
“大哥,你多保重,也愿令尊早日康泰,如果有需要我的地方——”突然,月牙儿发现在未来的一年中,自己压根无法让他找得她,因为——她将成为东汉的囚臣!
“你也多保重。”怜爱与不舍还是挣月兑出理智的闸口,刘安霍地扳住月牙儿的肩头,牢牢地扣住她,有力的双掌不断地传导着离情依依与热力。
“大哥……”月牙儿灵光一现,挣开他的双臂,“我想向你提个亲。”大漠儿女率真性情,此刻昭然若揭。
“什么?”刘子安瞪大了双眼,此时此景,应弟竟要为他说媒?
“请容我为舍妹说个媒。”月牙儿笃定的说,也为自己的“惊人之举”震撼不已。
“应弟的孪生胞妹?”想到也是同样一张脸,刘子安矛盾得不知作何反应。
“正是。为兄不愿意?我保证舍妹貌似谪仙、净肤赛雪,诗书礼乐样样精通,是个少见的绝代佳人,绝不会委屈大哥。”她从不知自己如此主动,显然刘安让她失去了自己。
“应弟,我看你便知令妹必定色艺双全,可是——”骆应的身影像个吸盘,占据了自己所有的思绪,怎么也容不下他人。
“难道大哥已有妻室?”她早该料想到的呀!
“不是。”他绝断她的臆测。
“那么是不相信小弟的保证、抑或是已有红粉知己?”她放下尊严,再次逼近。
“都不是。”
“那么?”
“这——”难道要他告诉骆应,自己为了他这个“大男人”丢了心,而无意于其他女子,即使是一个相貌极似他的女子也不愿意!
刹那间,刘子安讶异察觉自己早为骆应神魂难安,但他明白此事非同小可,只怕他有心扫除外力,骆应也未必能坦然面对外界的质疑眼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