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于今晨他的矿区有一项炸山行动,不克亲自问候,但为了补偿怠慢,你只需打开窗帘,就会知道他又为自己的忙碌致上最深的歉意。
陈曦
纪曼菲满脑子都是沙克洛夫的矿区在一声引爆中,方圆数十里烟飞漫漫的壮大景观,拉开窗帘的手也就显得意兴阑珊。
她得赶到矿区去目睹这难得一见的奇观!
刷地,紫色流苏窗帘被她无意识地拉了开来……
刹那间,她屏住呼吸,连大气也不敢喘一下。
触目所及净是整园的紫色花海,绵延长达百尺之远,每一株傲然特立的紫色石斛兰,像是精心栽培的兰中极品——“梦十七”,和这别院的名字“梦之园”有异曲同工之妙。
“我没想到他是这么有心的人!”纪曼菲喃喃道。
思绪不禁回到半年前,琳娜总是半开玩笑地对她说:“老板,巴西的沙克洛夫先生又传真来求婚了,要不要答应他啊?”
他见过自己吗?为什么半年来从不间断地写传真给她,却不打电话,甚至现身追求?难道,这是他以退为进、故作神秘的追求术吗?
避他的!还是先赶到矿区再说,到时再看看这个沙克洛夫究竟是何方神圣!
※※※
纪曼菲站在卡卡拉山的水晶矿区下,明眸顿时为这浑然天成、骄姿壮阔的大自然景观绽放光彩的波泽,屏息防观许久后,才像只偷腥的猫儿匍匐地溜进矿区,一偿最爱的石英味。
她显然不知道此次炸山行动被提前了,在轰地一声巨响中,方圆数百尺的大石遽落、尘土飞扬;而她——也被活埋了。
“啊——”她的惨叫声和着矿区外的欢呼声,形成两极化的讽刺画面。
“炸开了!炸开了!”工作人员兴奋地呐喊着,一张张黝黑的脸,有着南美洲人的热情。
“嗯。”站在矿区最前方的硕壮男子轻轻颔首,呼应着内心的激动。
这座蕴藏最多紫水晶的矿石场,自开凿以来,最困难的部分就属地底那层岩层,进度多次延误,都因为这矿区不能以一般的炸药炸开,因它的岩层刚好处在软硬石交叠处。一个处理不当,不是坍塌,就是将内藏的水晶矿石破坏殆尽。
为了顺利开采,他可是费尽了心血,如今见大功告成,令他兴奋不已。
就在他双眼闪着兴奋光芒的刹那,忽然听见工头罗伯森大叫:“洛夫,不好了。”
“什么事?”他的神经突地绷紧,因为罗伯森不是那种容易冲动的人,除非是天大的事,才能叫他这个采矿有近三十年资历的老人,失去镇定。
“从探勘仪器里发现隧道中有人。”他说。
“该死!”竟然发生这种疏失!“那还等什么!”沙克洛夫急吼,一马当先地跑到隧道口。
“洛夫——别去,危险!”罗伯森尾随而至,力阻他这么做。
废话!他当然知道危险,但他不去救人,难道要让人死在里面?
他绝不允许这种事发生!
背着罗伯森他大声喊道:“让怪手、还有医护人员在一旁待命!”
“是!”罗伯森知道他的冷硬脾气,一旦决定的事,谁也更改不了。
※※※
纪曼菲怎么也没想到这一趟巴西探勘之旅,会成了她的死亡之旅。
不过,她出奇的冷静,因为她知道越慌,呼吸会越急促,那只会加速消耗仅存的空气,她衷心地盼望自己能得以重见天日。
突然间,她好怀念纽约的阳光,还有父母的慈颜,就连冷鸷孤傲的大哥的怒声都显得好亲切……
空气似乎越来越稀薄,她的意识也越来越混沌。
“有人吗?”沙克洛夫费劲地爬进仪器显示出的位置,并用葡萄牙文嚷着。
没有反应。
“有人吗?听到了快回答!”这一次他改以英文喊道。
还是没有反应。
不死心的沙克洛夫继续往前爬,“有人在吗?听到了快回答!”这次他以葡萄牙文与英文各复述一遍。
纪曼菲只觉得耳边传来嗡嗡的怒骂声,这声音好像她大哥,又好像她那性格火爆的二哥,她都快死了,怎么他们还不肯放过她。
她不过是热爱水晶及盼望参加水晶研讨会,而耍赖没去日本接四姐回家,他们也不必那么凶嘛!要骂好歹也等到她回家再骂呀。
“回家”这两个字登时像一记古钟,唤起她仅存的意念,旋即眨亮那双犹似水晶的眼瞳,认真地听着一土之隔的声音……
“有人在吗?快回答!”沙克洛夫又吼了一声。
有人来救她?!
纪曼菲几乎不敢相信上苍真的听见自己的祈祷,激动得哽咽不已。
懊死!她竟在此刻无法说话!只好以呜呜咽咽的鼻咽声回应对方,并努力刨着那不算太厚的土层,好让对方听见自己的声音。
仅管那声音像只垂死的土狗在刨士,耳尖的沙克洛夫还是听见了,心头的巨石顿时落地。
“我来救你!”几分钟后,他的手伴着微弱灯光从矿土的另一端伸进纪曼菲所在的洞口。
手!有手!她有救了!纪曼菲几乎是喜极而泣地睇着昏暗中的那只手。
“别怕,我就来了。”
当他凿开洞口,看见的是一张无法形容的脸,因为她的脸全为矿沙所遮,惟一可见的就是那双如水晶般灿烂的瞳子。
“你还好吗?”他关心地问。
纪曼菲想说话却发不出一语。
原来……她是个哑巴,难怪不能回应。沙克洛夫的悲悯之心不禁涌上。
“我来帮你!”他以手中的电钻奋力地将洞口凿得更大些,还不忘以无线电向外面的人发号司令,“立刻准备担架、救生设备!”
就在洞口可以容纳二人进出大小的时候,沙克洛夫才关掉钻土机器,半蹲地爬近纪曼菲,“来,我背你。”
满脸是沙的纪曼菲喜极而泣地伸出她的手,中指上方正是一枚璀璨惑人的紫晶戒指,雕工细腻而生动,一看就知道价值不菲。
看来这个误入他矿场的女孩,绝非一般的“矿工女儿”!
至于她的身份与她为什么会被埋在此地,等他救她月兑困时,再问个分明。
虽然他欢迎热爱水晶矿石的人参观他的矿场,但却不希望是在这种未被告知而且险险丧生的情况下!
纪曼菲一交出她的手,他就利落地将她背在背上,四肢便缓缓地往前爬,“你要抱紧我,以免发生意外、”
纪曼菲突然一阵感动,这个男人的背……好宽、好大、而且……好温暖,好像一一爸爸,也好像她的哥哥们!
小时候,她常常强迫爸爸,还有她的三个哥哥当她的“马”,总是软硬兼施地让他们一遍又一遍地背着她在客厅骑过来,杀过去……
随着沙克洛夫缓缓前行的步子,她情不自禁地将头靠近他的颈项间,似乎在此刻找到童年某一部分很私密的浪漫与甜蜜。
而也在此时,她闻到他身上传来的淡淡体香和着壮硕体魄的汗水味!
那是一种别于父兄的特别味道!是什么味道呢?她说不清楚,但却知道她不讨厌这种味道。
是……男人味吧?!
她忽然动情地往他的颈窝里钻,似在磨蹭,又似在找寻一个最舒服的位置,总之,她也弄不明白,为什么会如此贪恋一个陌生男人的颈项,那是一种她不曾经历的感觉,让她不由自主地想一再地贴近它!
这是她吗?那个向来只恋水晶,从没将男人放在心上的她吗?!
纪曼菲呀纪曼菲,你在干啥?不会是被土堆埋太久了,才产生这种依赖吧?!
但是……但是他的脖子真的好舒服啊!
身下的沙克洛夫也同样地震惊,因为她的发丝与体温已透过他们的贴近而将他牢牢地系住,也因此打开他向来冰封的心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