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该是我对你说的。不过,我不打算强作绅士护送你回家。我累得只想回家好好睡个觉,才有精神将那个自不量力的‘火鹤花’,绳之以法。”他已掏出车子的钥匙,打算与她分道扬镳。
谁希罕!有谁比夜行者更不畏黑夜?
叶彤拨了拨错落的发丝,扬声道:“我还怕你这只居心不良的大野狼呢。”她也示威地高举着汽车锁匙与他相互较劲。
就在这时,前方霍然传出轰隆隆的摩托车声,才一抬眼,就迎上数十盏刺目的远光灯。
“小心!”纪霍然本能地将她搂近身边。
这些年来,她从不让男人越雷池一步,没想到这一刻的拥抱,竟教她动容。原来……她不是真的冷血、无心。
叶彤心头突然一阵温暖。
蓄势待发的摩托车声,正以风驰电掣的速度向他们逼近。
“我来。”纪霍然毫不犹豫的说。
“我可以救自己!”他能不记前嫌地救她,她为什么不能为他尽些力?不待多想,叶彤便从皮包中,抽出火鹤形状的飞镖。
“废话少说,你快跑!”他直觉这些飞车党是冲着他来的。
“不!我不欠人情。”她大喊。
“走!”隆隆的车阵已近在咫尺。
“快闪!”她已见其中一辆摩托车,直直撞向纪霍然。
他利落的翻跳开来,躲过一辆辆包超的车身,却仍不忘对在重围之外的叶彤大喊:“快走!笨女人,你走,我才没有后顾之忧!”
“不!”他太小看她了。
纪霍然简直气坏了,在这种生死交关的时刻,她还与他讨价还价!一个失神,他被身后一名狡诈的骑士撞伤了腰骨,跌出车阵之外。
“不上有种连她自己也弄不明白的心疼直捣心田,瞬间,她凌厉地射出向来例无虚发的火鹤镖——
“挡我者死!”
陡地,那抹似舞者的身姿凌空跃起,一支支枫红的飞镖飒飒射出……
“啊——”须臾间,哀叫声四起,宵小镑自抱头鼠窜,留下一片漫漫尘烟。
此刻,已被撞昏的纪霍然,静静地躺在冰冷的停车场内,像具毫无生息的死尸。
“霍然——”叶彤哽咽地低唤着,泪珠儿竟悄悄淌落。
她该听他的话先退到一旁,再射死那群兔山思子,可是……骄傲蒙蔽了她的心,也害他遇难。
奇怪的是,他遇难了,她为何没有复仇后的痛快?
第四章
秋阳高照,金风送爽,山林间早已染上一抹秋意,转黄的树叶悄悄地透露了季节的更迭,但满山的绿意未尽,仍留有几分夏的气息。
恢复本来面目的叶彤,静静坐在仍处于昏迷状态的纪霍然面前,眉间锁着轻愁,极力想挥去那分超过她能支出的关怀。
面对这么一个“恨”了十年的敌人,如今见他无助地如初生婴儿躺在床榻之上,那颗封密的灵魂,刹那间被人撬了开来,在毫不设防的情况下,一颗心烙下了他的身影。
背过他、不看他,迷失的心绪才能找回一丁点。望着窗外的蓝天,听着鸟呜啁啾,霜冷的表情,再次回到她那张丽容上。
同样的风也唤醒昏睡了数天的纪霍然,黑亮如鹰的黑瞳立时一亮。
是她?小彤?
怎么回事?他……不是该在叶可珞办公室的停车场吗?好像还发生了飞车党冲撞他们的事件?!
对了,叶可珞呢?她还好吗?
说不出来,为什么他会为那个平时令他恨得牙痒痒的叶可珞担心?
难道……是那个该死的吻?
甩了甩不该有的诡念,他又将心思踅回到小彤身上。
她总是像初雪般冷凝淡漠,却又清新地让人忘却尘嚣。她那总是置身在自设的城堡中自给自足、不劳外人费心,怡然自得的心境,反倒令他深受吸引。
终于,彼此的专注与心有戚戚焉,让两个人面面相对。
“你醒了?”她的眼瞳有了少见的关怀,昔日的恨意竟在无意中淡了许多。
叶彤对于自己的“改变”,也有些许讶异。
现在的她,究竟是谁?
是神秘多情的小彤?抑或是精明干练的叶可珞?
也许都不是吧!
也许她只是个平凡、单纯的女孩。
没想到……昔日对他的恨已不再那么强烈……
真的……想不到。
既然已来到这里,何不让一切归零,重新开始!什么都别想,全权交由“心”做主?!
昔日的叶彤太复杂;平日的叶可珞太尖酸;隐在黑暗角落的“火鹤花”——身不由己。
似乎只有小彤这个“她”,是个新的起点。
是“她”吸引纪霍然找上自己;是“她”带他回到她忘却尘嚣的隐居地;是“她”许自己一个没有恨、没有怒的未来,是“她”让她暂时忘了,甚至是不由自主地忘了她与他之间曾经有过的梁子。
那么,现在就让“她”,也就是她,在这一块宁静世外桃源和纪霍然重新交会一次。
就这么一次!
愿上苍不会认为她太过贪心。
因为从这里走出去,她知道自己很可能变不回“她”。
她的命运早已和过往的那些“名字”,是切不断,理还乱般地纠葛着。
现在,只有现在,她才能拥有“她”本该享有的单纯与宁静。
让他们重新来过吧。
纪霍然望着她莫测如云的表情,突然怔住。
在他的记忆里,她似乎淡漠地看不出任何情绪,为何此刻对他——竟流露出关怀的眼神?!
“你好些了吗?”也许是想通了,一向淡然的神情,突然鲜活了起来。
纪霍然对于她这种有别于以往的关怀,瞬间感到一股滋润透过血液,彻头彻尾地甜了他一身。“我怎么在这里?”是疑问,也是好奇。
她只是浅笑,“你受伤了,所以在这里。”她说得极为自然,仿佛这里是医院。
其实,她根本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只是刻意跳过所有重要的关键。
他睇视这淡远的山、蓊郁的林,宛若丝带般环绕的翠绿山谷,知道这里不是医院;而是一幢设备与设计极其优渥的别墅。她显然在淡化他的困惑。
“那和我在一起的那个女人呢?她还好吗?”他再度逼她正视问题。
“我只看到你啊。”她答得理所当然,没有半点惊奇,反倒让人置身于五里迷雾中。
纪霍然凝向她璀璨的眼,实在找不到任何谎言的波光,不知该不该相信她所说的话。
“你……救了我?”
“我想,应该是吧。”她瞥了一眼家中的陈设,仿佛说明了一切。
“谢谢。”他喜欢她浑身谜样的色彩;然而面对极想知道的真相,她的扑朔迷离,却令他焦躁,“你到底是谁?”他可不相信她正好“路过”,救了他!
“小彤啊,这是你知道的啊。”顽皮的眸光,闪着刻意掩盖的情绪。
又在打太极拳了!“你知道我的问题,别再顾左右而言他!”纪霍然的口气有着山雨欲来风满楼的强势。
她一点儿也不动其心,“我正好经过停车场,路见一个眼熟的大男人横躺在地,所以就顺便伸出援手上瞧她说得多“顺便”啊!“至于我是谁,显然不重要,反正名字只是一个人的代号,若你强要追根究底,我想,我该是个对你感兴趣的人。”
她的话总能浇熄簇着炙焰的火苗,却又留有余温与烟硝,让死灰再度复燃。
纪霍然淡淡地冷笑,“我真该受宠若惊啊。”他根本不信她是那种会为爱疯狂的女人。
“我怎么闻到一缸子的不以为然?”
“你……真的令人费猜疑。”他想发怒,却又找不到出口。
“这不就是你找上我,担任贵公司珠宝模特儿的原因吗?”她若有所指地转开话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