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就是——纪系国,纪显瞱唯一的兄长。
至於六个孩子的险叫声,实在是读出母亲颇具“深意”一笑下所含的“阴谋”——十成十是要将他们重新缚回她腰带边,搞不好还会趁机“逼”他们各自嫁娶。
“爸——”纪斐然立刻反应,他最恨束缚。
纪家老二纪霍然连忙附议,“爸,这不民主!”
“反对无效。”姜还是老的辣,纪显瞱哀愁倏上,语气凄恻,“老爸只有半年的寿命,所以你们必须继承父业。”
虽说他这几个子女多自有主张,不会轻易接受支配,但却是孝顺的孩子,他使出苦肉计,相信绝对有效。再者,医院方面他也打点好了,就算他们再古灵精怪、神通广大,也查不出他的绝症是假的。
“什么?爹地——”四女纪香缇那张高贵典雅的脸旋即惨白。
“好了,让我把话一次说完。”纪显瞱佯装气喘吁吁的痛苦样儿,完全不见五分钟前的意气风发,他相信孙悟空即使会七十二变,终究逃不出他如来佛的手掌心!偷偷地掩去得意,他慢条斯理地说:“我决定将钻石的产业交予老大斐然;红蓝绿宝石则交予老二霍然;黄金就交予老三孟然;至於珍珠则由香缇管理;水晶与璞玉就分别交给曼菲和玥璇了,而你们五个全都得向老大负责。”
“爹地,我不行。”纪玥璇率先推拒,实在是她一点野心也没有。
“我也不行,我还得继续钻研石英呢!”纪曼菲连声回绝。
“你们以为这些年,我让你们学习一切经营技巧、珠宝监定是玩票的吗?身为『璀璨王朝』的继承人,没有说不的权利,如果你们真的不在乎王朝的存在,那好,我就把它捐给美国税务机关。
我保证,你们身上穿的香奈儿、亚曼尼时装;开的莲花、宾士跑车;住的曼哈顿大厦,会立刻从眼前消失,还有老五,你也不会有经费支持你环游世界研究那些矿石!
你们必须知道,你们是过惯了锦衣玉食的公子小姐,一旦失势,就与纽约过街的老鼠或是中央公园的游民没两样,因为你们若想拿着自己的ID去求职,主考官只会以为你们沾了这些『名人』的光,弄不好还会暗地冷啐你们——同名不同命!”
纪显瞱这番训辞说得铿锵有力,听得儿女个个头皮发麻。
只有纪斐然冷静自持,双珠定定地探入双亲那有神的目光中,找寻答案。
霍地,他有些明白了!
要他接下父业其实并不难,昔日他或多或少已经介入父亲的相关企业,只是强绑他长期住在纽约,的确有如颈子被人捏住,总觉呼吸困难。
细思父亲将这六大宝石业,分别交给他们兄妹六人,他必须打心眼里赞佩他老爹。父亲用心之处,在於他了解每个子女的特质、兴趣及能力,并适当将这六种宝石企业分配给每个人。
例如,他对钻石市场最能掌控,性亦如钢钻,坚不可摧;二弟霍然性火烈,正似红蓝绿宝石般炽烈光灿,加上他又是个卓绝的珠宝设计家,自然当仁不让;而三弟孟然看似漫不经心,其实,正如黄金锐不可挡,举凡金市上扬或跌停,他都能在最短的时间以那双火眼“金”晴,洞悉黄金走势。
至於三个妹妹,香缇美若珍珠,乳酪的凝脂肌肤就是珍珠的最佳代言人,而且一身潜水的好本领,不时深入海底亲自“采珠”。由於她对珍珠的偏爱,只消一眼即可知其珍珠的品级,舍她其谁?
而五妹曼菲浑身神秘吊诡的气息和对水晶的痴爱,几乎到了终身只想嫁给矿石的地步,而其不畏艰苦的个性及体能,更是探采水晶的好手,尤其她手捧晶石时的熠熠星瞳,彷佛与水晶结为一体。她不掌水晶事业,谁能担此大任?
至於小妹玥璇看似赢弱,独对美玉兴致盎然,从缅甸、瓜地马拉、西伯利亚到中国,均有邀她出席硬玉、软玉的研讨会及设计大展,最妙的是,她彷佛与这些千年玉石心有灵犀,只要一触及玉石,便可约略推断出它的年代,这璞玉的差事不交给她,交给谁?
案亲——唉!老谋深算,却也深算得法、得道啊!
“我听父亲的指派就是。”纪斐然似笑非笑的双眼望着父亲,算是妥协吧。
纪显瞱笑了。
这个儿子最得他的真传,头脑冷静、洞悉事理,连长相、身段几乎全照他的模子印出来似地。若真有什么要“挑剔”,应该是他更甚老子的“绝冷”,不知吓退了多少名媛淑女。
“好!”纪显瞱点着头。又瞥向圆桌的其他子女,一脸老神在在。
基於“孝顺”、也因“金钱万能”的软硬兼施,加上“威胁利诱”,身为纪显瞱的儿女们只好“乐意”地接受了。
“好了,大哥都倒向老爸,我们只好跟着进场——买进!”纪孟然的股票术语,不加思索地月兑口而出。
“好好好!”纪显瞱更甚得意地笑着,“绝症”似乎在顷刻间全好了。
“孩子们,待会儿一起回家吃消夜。”这事就属当妈妈的最高兴了。
望着这六个英俊无畴、绝尘美兮的儿女,她浑身是劲儿,只要……再让她抱个外孙、内孙的,那就……心满意足了。
“等一下!”纪斐然突然喊停。
“什么事?”这小子向来点子多,这下子喊停,不知会耍什么花招,纪显瞱眼角不禁抽搐着。
“既然此刻我已经被授权掌控父亲的大部分事业,那我有个提议,也该说是裁夺,请『董事长』同意。”
董事长?好小子,立刻将老爸给抬上架空了的“董事长”位置!纪显瞱哭笑不得,不过,这不就是他的心愿——让儿女接棒,他与爱妻则轻轻松松地环游世界,一偿多年的辛劳。
“说吧!”
“我要删除恩泽医院的研究经费。”
话一出,只见医院负责人纪系国的一张老脸乍青乍白,脸色愈沉愈深,凝结成蛇肚皮的死灰……直到燃火的眼变成一条毒蛇。
“为什么?”纪显瞱敏感地看了大哥一眼,不安的感觉隐隐传来。
“因为恩泽医院一年的研究费超过它收入的十倍,而且七年来一直不见改善。”他纯粹是以经营者的角度来看事情,不含任何私人情绪。
“这……”纪显瞱的眼皮继续抽搐着。
不祥的兆头一直捏着他的心……
***
一个大雪纷飞的感恩节夜晚。除了疯子,不然就是歹徒,没有人会在这天寒地冻的深夜,独守在纽约的暗巷中。
而她,就是那个疯子。
一身游民的脏衣毛帽,足登长雪靴,一张素净的脸,特别配了一副奇土无比的黑框眼镜,将她如子夜星辰的眼给遮了起来。
她浑身上下全是廉价的行头,唯独手上那双手套价值不赀。她手中抓着一管像竹笛的东西不断地搓揉着,那双精瞳眨也不眨地眺着前方那幢百层楼上的灯光。
她一等就是三个小时,几乎就快将她冻成冰棍,可是为了拿到足够她二年内完成博士学位的一张十万元美金支票,她断然孤立在这危险的纽约街头任霜雪欺身。
终於,那百层楼的灯光关上。
她笑了,手中竹笛越搓越起劲儿……开始以秒计数,数着百层上的人搭乘电梯下来的时间,十秒……二十秒……五十秒……二分零一秒。
正如她口中喃念般准确,等待中的“猎物”出现了。
如“情报”显示,他身边没有保镳,莲花跑车上只有他一个人。
太好了!
她倏如飞豹向车子冲去,车身与她的身体一擦撞,她便如蹦弹出去之雪球,弹滚了好几圈,最后“痛苦”地瘫在雪地里,就一动也不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