腊梅一愣,想躲已经来不及了。纪天祤一头撞在她身上,两个人跌成一团。纪天祤撞疼了,像个孩子似的坐在地上不起来,裂嘴就哭。
腊梅慌忙爬起来扶他,哄道:“二少爷,快起来,哪里撞疼了?”。
纪天祤一听她的声音,突然不哭了,“嗖”一下蹦起来抱住她,大声喊道:“姐姐,姐姐,找到姐姐了,找到姐姐了。”
招弟随后追来,看到这种情形,头痛地想:夫人千叮咛万嘱咐要看好二少爷,尤其不能让他碰到腊梅,这下可好,定要挨骂了。
她上前拉着纪天祤哄道:“二少爷,快放手,咱们回去吧,乖,回去,嗯?”
纪天祤一把甩开她,大叫:“坏人。”然后死死地抱住腊梅,“天祤找姐姐,你们不让天祤找姐姐,都是坏人,坏人。姐姐,姐姐别走,姐姐跟我玩……”
腊梅被他抱得透不过气来,挣扎着道:“好好,姐姐不走,姐姐跟你玩,二少爷,您先放手,我快被您勒死了。”
奇怪的是纪天祤好像听懂了,放开搂住她的铁臂转而抓住她的胳膊,一直摇着呵呵直笑,“姐姐好,姐姐陪我玩,姐姐香香,天祤喜欢姐姐香香。”说着又凑过来亲她的脸,像小狈一样在她身上闻个没完。
招弟瞪大眼睛,张大嘴巴,好半天才回过神来,惊奇地道:“真是神了,二少爷到你跟前口齿怎么变得这么清楚?他好像很喜欢你身上的味道,一直闻。”
腊梅费力地躲着他湿漉漉的嘴巴,无奈地道:“我身上哪有什么味道?你能不能叫他放开我?”
招弟耸耸肩,“我看整个府上就你的话他听得明白,还是你自己叫他放开你吧。”
“二少爷,二少爷,”腊梅挣月兑了左臂被抱住右臂,挣月兑了右臂又被抱住大腿,实在没有办法,只好耐着性子哄道:“二少爷乖,放开姐姐,姐姐还有事要做,放开姐姐好不好?”
“好好。”纪天祤放开她的大腿,却抓住她一根小指头,兴致勃勃地叫道:“天祤帮姐姐,姐姐有事天栩帮姐姐。”
“我的天!”招弟捂住嘴,“这他都听得懂,我得告诉夫人去。”
腊梅忙喊:“咦?招弟,招弟姐姐。”可哪里喊得住。
纪天祤以为她要做的事就是找招弟,于是拽着她开始追招弟,腊梅哪有他人高马大,一路踉跄被拖着满院子乱跑。
纪夫人这边满头雾水地听招弟描述,那边就见纪天栩拖着腊梅进门来,直接冲到招弟面前,一把将招弟举起,像栽大葱似的杵在腊梅面前,献宝似的叫道:“姐姐,招弟。”意思好像是说,你看,我帮你抓到招弟了。
腊梅扶着酸软的膝盖直喘,话也说不出来;招弟被天旋地转地一抱一放,早就吓傻了;纪夫人瞪大眼睛看着自己的儿子,一时反应不过来。一时间就剩纪天祤傻傻地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好像他才是莫名其妙的那一个。
纪夫人终究是见过世面的人,一会儿就缓过神来,沉声唤道:“腊梅。”
“是……奴婢……在。”腊梅喘着大气,屈膝跪倒。
纪天祤见她跪倒,也跟着在旁边跪倒,拉住她的胳膊,乐呵呵地看着母亲,“娘,娘,姐姐,呵呵,姐姐,天祤找到姐姐了。”
“祤儿,我的儿。”纪夫人一下由座位上站起来,踉跄几步奔到他跟前,抱住他的头,含着泪道:“你终于会叫娘了,你终于会叫娘了。”
纪天祤也不挣扎,好像靠在母亲的怀里很舒服,但就是一直把腊梅的手往母亲怀里塞,嘴上还是叫:“娘,娘,姐姐,天祤找到姐姐了。”
“是,是。”纪夫人顺着他的话哄,“祤儿好厉害,祤儿好棒,祤儿找到姐姐了,祤儿会叫娘了。”
“呵呵,呵呵,姐姐,姐姐,娘,姐姐,娘,姐姐……”纪天祤语无伦次地叫着,却不知他这一叫便决定了腊梅后半生的命运。
直到日落西山,把纪天祤哄睡了,腊梅才得以月兑身,出来就见招弟站在门口朝她奇怪地笑。
她疑惑地模模自己的脸问:“招弟姐姐,你笑什么?我脸上有东西?”
招弟啧啧道:“腊梅啊,你可真神,二少爷一到你跟前就乖乖的,不哭不闹还听得懂话,说不定你跟着少夫人嫁进纪家就是为了救他呢。”
“招弟姐姐,你胡说什么?我怎么知道二少爷为什么会这样,大概我身上真有什么味道他喜欢吧。不说了,耽搁了一下午,我家小姐一定急坏了。”
“是是,快回去吧,以后想回去也不成了。”
“什么?招弟姐姐,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哦,你还不知道?夫人见二少爷喜欢你,这会儿就去跟少夫人要人了,说不定明天你就调过来伺候二少爷了。”
“什么?”腊梅脑中轰然一响,惨白着脸道:“我家小姐答应了?”
“答不答应我不知道,我一直在这儿守着,还没听到信儿呢。”
腊梅身子晃了晃,突然提起裙摆,撒腿就跑。
“小姐,小姐。”她一路冲进卧房,撞翻了小桃手上的水盆。
“腊梅,你可回来了。”方含云立刻起身,迎上她问:“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刚才娘亲自过来,跟我说要换你去伺候二弟。”
腊梅直直地看着她问:“小姐答应了?”
“没有,事情还没弄清楚,我怎么能随便答应把你换走?”
“呼——”腊梅长长地出了口气,脚下一软,险些跌倒。
方含云急忙叫道:“小桃,快来帮我扶她。”
腊梅坐下来拍着胸口道:“吓死我了,小姐,你不知道,这事邪乎得很,今天我去主屋,碰到二少爷,他……”她将经过源源本本地说了一遍。
小桃在旁边也惊叹地道:“这可真邪了。”
“是啊。”腊梅苦着脸,“我自己都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那你愿不愿意过去伺候二少爷啊?”
“当然不愿意。小姐,”腊梅拉着方含云的手求道,“你要救救我,我不想离开你。”
方含云点点头道:“我知道,我也不愿意委屈你整天跟个傻子在一起,刚才我已经婉言回绝娘了。”
腊梅喜滋滋地道:“谢谢小姐。”
“谢什么,你是我带过来的人,除非我死了,否则谁也别想把你要走。”
“小姐,”腊梅急忙捂住她的嘴,“可千万别说这种不吉利的话。”
“哪儿那么容易就应验了?对了,要你打听的事儿呢?”
“被二少爷这么一搅和,没打听到。”
“算了,你别打听了,看娘今天那中气十足的样子,一定不知道天翔受了伤,我还是快回封信问问好了。腊梅,研墨。”
“是。”腊梅快手快脚地研墨铺纸,她心里比方含云还急。
这次方含云的信总算写得多些,关切殷勤之语都说了,腊梅看了,觉得不需再添什么,刚想封上腊,突然瞥见桌子上一纸诗签,是白日里小姐写着玩的,上面正是一首《结发为夫妻》。她将诗签捏在手里,不由得一阵恍然。
“天翔兄,”梁敬之扬着手里的书信,笑着道,“含云可真心急,再有十来日就返回汴城了,她还送信来。”
纪天翔也笑着道:“她那信中不也有你的一封信吗?”
“天翔兄就别拿小弟逗趣了,我的回信哪次不是给你看过才封的?你手不方便,信我帮你拆吧。”梁敬之将信签取出交给纪天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