必明晰眼角含笑,轻轻摇头。
“漂亮阿姨。”允恒立即转移目标,“我好可怜哦,在家里妈妈排第一,爸爸排第二,我排第三,是最没有地位的那一个哦。每天受压迫,好惨好惨,连吃几颗糖、几块冰淇淋都要受限制,根本没有人权。”
“天!”祁绍失笑,“他跟谁学的?人权?”那笑容开怀爽朗,带着父性的宠溺和骄傲,为他成熟的脸庞平添一抹柔和的光晕。是谁说,花心的男人有魅力,痴心的男人更有魅力。这个男人,集花心和痴心于一身,集温柔和无情于一身。他爱的那个被他捧在手心,享尽世间女子能够享受到的最大幸福;他不爱的那些被他巧妙推开,受尽世间女子能够遭受的最大痛苦。
戚无艳下意识地按向心口,碰到允恒软软的身子,惹得他格格直笑,嚷着,“漂亮阿姨,你干吗搔我痒?”
她跟着笑,“因为阿姨喜欢看你笑啊。”
“哈哈,不要,好痒,阿姨好坏。”允恒挣扎着跳下她的怀抱,钻进人群,头也不回地喊:“我去找洋女圭女圭妹妹。”
必明晰微笑摇头,无奈地道:“这孩子太调皮。”
戚无艳会心一笑,“不会,很活泼。”掌心似有似无地贴在胸口,模到平稳的心跳,拇指轻轻一按,软软的热热的,不会痛。原来,伤口愈合之后,连痕迹都不会留下。
必明晰别有深意地看了祁绍一眼,道:“你们聊,我去看看允恒,这孩子,一分钟不看着都能闯祸。”她握一下戚无艳的手又放开,浅笑道:“戚总,改天再陪你去逛街。”
戚无艳点头道:“好啊。”
直到关明晰的身影没入人群,祁绍才收回眷恋的目光,满足地笑道:“允恒最近看中了布朗夫妇的孙女,整天缠着人家叫洋女圭女圭妹妹,吓得小女孩见到他就哭。”
“呵,”戚无艳垂头浅笑,“这叫做‘有其父必有其子’。”
“哈哈,”祁绍大笑,将她的讽刺当做赞赏,自夸道:“说得对,这证明我的遗传基因好啊。”这就是祁绍高明的地方,永远以最坦然、最潇洒的态度面对他的旧情人,而关明晰比他更高明,永远以最坦然、最潇洒的态度允许他面对旧情人。戚无艳自问没有这份气量和淡漠,所以她抓不住他。也许,人与人之间的缘分真是上天注定的,该是你的就是你的,不是你的强求不得。
“无艳,跳支舞吧。”祁绍伸臂邀请。
“好啊。”她将手臂自然地挎进他的臂弯,绅士得体依旧,却少了分温暖的感觉,不像迟骋的臂弯,让她挎进去就舍不得抽出来,进而贪婪地想把整个身子都偎在他肩上。
迟骋远远就看到祁绍夫妇朝戚无艳走去,心下着急,却被魏老缠得动弹不得,眼看关明晰一个人走了,留祁绍和无艳独处,他再也顾不了许多,匆匆跟魏老道了声抱歉就起身过来,刚走到近前还没来得及说话,他们已经下了舞池。迟骋站在舞池边上,看两人优雅熟捻的舞步,高贵和谐的姿态,心思有一瞬怔忡,仿佛又回到了三年前,第一次在“凯悦”门前见到两人并肩而立的情形。男的英俊,女的美艳,无论这三年他怎么爬,怎么努力跻身上流社会,天生的气质都是学不来的,他跟祁绍相比,永远像个“土包子”。
“迟先生。”
“喂?”迟骋回神,一个记者的脸在眼前放大。
“迟先生,您是今年皇因宴会名单上的新人,能跟我们谈谈您的感受吗?”
“对不起,”迟骋心不在焉地道,“我现在没空,有问题请待会儿在余兴节目中提吧。”
他的目光转回舞池,发现祁绍已经换了舞伴。无艳呢?他迅速在舞池内搜索,没有见到她的踪影,他急了,推开记者道:“对不起,请让一让。”
记者被他推得倒退两步,望着他的背影恼道:“牛什么牛?不就是个靠女人发家的暴发户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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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夜的风很冷,足以令一个人的头脑保持十二分的清醒。江水在夜幕下泛着暗黑色的光泽,汽笛声和轮机的轰鸣声交相呼应,船过之处,浪花划破了两岸灯火绚丽的倒影。戚无艳站在船尾的阴影里,靠着栏杆点燃一支香烟。好久没有抽烟了,竞有些不适应烟草的刺激性味道。她右手夹着烟,左手把玩着迟骋的那只打火机,暗影里看不清上面的图案,但她心中早已将那美女的侧影烙印得清清楚楚,就像她的身影烙印在迟骋心上。刚刚与祁绍一舞过后,身上微微出了些薄汗,手指却依然冰冷,她明白,除了迟骋,不会再有任何人能温暖她的手、她的人和她的心。从没有任何一刻令她像此刻般清醒地认识到:前尘往事已矣,曾经的伤痛和痴心已经化为飞灰随风而去了,如今的梦中,只有迟骋,有他的情和他的爱,他们的幸福和未来。
一只手从背后伸过来取走了她指间的烟,暗哑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怎么又抽烟了?”
她偏头,看进一双焦灼闪亮的眼眸,无论她在哪儿,他永远关心着她。胸口迅速涌上一波热浪,令她的眼睛湿润了。
背着光,他看不清她的表情,只在她眼角看到两滴晶莹的水光,盈盈反射着清冷的光泽。他心下一阵抽痛:她哭了,又哭了,不该让她独自面对祁绍的,他为什么不早些过来,早些找到她?然而在心痛之外,还有一分苦涩,因为祁绍依然可以引出她的眼泪,经过了这么多,付出了这么多,她的泪还是为他而流。若在以往,他会拥她入怀,温柔地吻干她的泪珠,给与无限的包容和安慰,可是此刻,他惊恐地发现,他嫉妒,嫉妒得发狂,嫉妒到想立刻冲进去狠狠揍祁绍一顿,甚至想用力摇晃她,对她吼叫:“为什么?为什么我就站在你面前,而你却还想着他?你就要成为我的妻子了不是吗?”他现在才知道男人对女人的占有欲是多吗可怕的东西,一旦给了自己嫉妒和占有的权力,就再也无法容忍她心底放着另一个男人的影子。原来,他的爱并不伟大也不宽容,他只不过清楚自己有多少权力可以做到什么分寸,一旦没了分寸,他也是个最普通的男人,一个对爱情自私而小气的男人。
“迟骋?”她连声音都有一丝哽咽,额头柔柔地靠在他胸前,轻叹:“我突然觉得好累。”她在想,或许退去女强人的外衣,舒服地做“骏原”的老板娘也不错。
他的手臂比意识更快一步揽紧她的腰身,当她的曲线贴上他的胸膛,一种被填满的感动霎时涌上心头。他认命地哀叹,这辈子是栽在她手上了,明知爱上她就是痛苦的开始,他还是爱了;明知拥有她就必须跟她心里的那个影子争宠,他还是想拥有;明知前途依然崎岖渺茫,他还是想牵她的手一起走。爱她,就要无怨无悔。
有两个人从船舱里出来,其中一个背着摄像器材,应该是记者。迟骋两人站的角落阴暗,如果不是看到烟头的火光,他也找不到戚无艳。
那两人走到围栏边,相互点烟,其中一个道:“马上就要进行余兴节目了,你的问题想好没有?”
“早就想好了。”
“今年‘骏原’的迟骋是个焦点,不知道待会儿灯光会不会打中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