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照,夕照,我终究没有做到我的承诺,到夕照去接他回来。
我把这个噩耗告诉宁海辰,他突然按住我肩头,郑重地道:“沐阳,你有没有想过你为什么会这么伤心?”
“什么为什么?他是我的同学啊。”
“除了同学,除了同情和内疚,还有没有别的?或者,虽然你一直在回避他,但是心里已经有一点点喜欢他了,只是你自己不肯承认而已。”
我立即反驳,“才不是呢,你不要乱讲。”然而我内心却抑制不了心虚,可能,我真的有一点点喜欢白大侠也不一定,毕竟,我对他的好感比对其他男生多一点。但是现在说这些又有什么意义呢?
“哎!”宁海辰重重地叹气,“沐阳,你把自己封闭得太紧了,根本不给你自己爱上别人的机会,也不给别人爱你的机会,这样下去,就算某一天你意识到自己爱着一个人,也已经太迟了。”
我握紧拳头,坚决地道:“我不要爱情,也不要婚姻,我要单身。”
“傻丫头。”他揉我的头发,“为什么这么固执呢?你真的明白什么是单身么?”
“当然明白。单身就是一个人,一个人就是单身,我将来毕业了找份好的工作,自己供房子供车,然后把我父母接来一起住,同样可以过得很好。”
“天真的想法。”
“哼!”我拨开他放在我头顶的大手,“不要总说我天真,我是认真的,你不信,我就做给你看。”
“好,我信,我信。但是沐阳,答应我一件事好么?”
“什么事?”
“如果有一天,我是说如果,你爱上了某个人,一定要坦白地告诉我,好么?”
我直觉想说那是不可能的,不过看他那一本正经的样子,嘴边的话吞回去,翻了个白眼敷衍道:“好吧,我答应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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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姑来看女儿了,顺便看看我,准备在表姐家住一阵子,家里多了一口人,感觉更热闹了,星期六晚上的聚会成了惯例,无论多忙都要全员到齐。
表姐在厨房炒菜,宁海辰帮忙切莱,我跟大姑在客厅掐豆角,姐夫帮洁儿看功课,一副和乐融融的景象。
大姑突然问:“小阳啊,有没有交男朋友啊?”
“呵呵,”我心虚地笑,“还没有。”大姑是个老古板,八成是受了我母亲之托来关心我的终身大事了。
大姑眉毛一拧,道:“就快大四了,怎么还没有?要赶快找,不然来不及了。”说罢冲着厨房喊:“丽啊,你这个姐姐怎么当的?怎么不帮着介绍介绍?我看前天晚上来咱们家的那个男孩子就很好,人长得挺俊,又会说话,你不是说他还是什么学生干部么?有女朋友了没有?”
表姐笑道:“女朋友呢是没有,不过咱们沐阳要单身呢。”
我一听头就大了,表姐这是摆明了出卖我么。果然,大姑把豆角一丢,瞪大眼睛道:“单身?那怎么行?咱们老秦家的女孩子可不许单身,我说丽啊,你三舅把小阳交给你,你是怎么给照顾的?哪儿来的这么多稀奇古怪的想法?幸亏我来了,不行,改明儿给我见见人家男孩子去。”
我不以为然地撇撇嘴。
大姑自顾自地安排,“丽啊,下个周末把人家男孩子约到家里来,两个人要是看好了,我就替小阳她爸妈做主了。”
表姐和宁海辰一起嘿嘿笑。
“笑什么笑?”大姑发威了,“我说约来就约来,完不成任务你就别叫我妈,听到没有?”
表姐笑道:“听到了,约,一定约。”
大姑又将炮火转向我,“还有你,下个周末一定得来,这星期抽个时间我陪你买衣服去,听到没有?”
我嘟起嘴,心不甘情不愿地拉长声道:“好,来。”
忽听厨房里哎哟一声惨叫,我冲过去,见宁海辰左手捏着右手在地中间跳脚,菜刀上一丝鲜红的血迹。表姐慌张的喊:“展鹏,快拿药,海辰切到手了。”
“哦,”姐夫翻箱倒柜,找到一片ok绷,我一把夺过来冲进客厅。宁海辰被大姑推坐在椅子里,血滴不停地由指缝中渗出,滴到地板上。
大姑接过ok绷绕在他手指上,却迅速被血迹浸湿,粘不牢了,急得大叫:“流这么多血,伤口一定很深,不然去医院吧。”
宁海辰居然还笑得出来,镇定地道:“不用,不用,伤口不深,我皮肤不合,血止得慢。”
“那怎么办?”
姐夫冲出来叫道:“这里有云南白药。”
我一把夺过来道:“我来。”我小心翼翼地将药粉倒在他伤口上,再用纱布轻轻地按了一会儿,终于止住了血,然后重新找了块ok绷贴好。
洁儿抓着姐夫,怯怯地道:“哥哥流血了,我怕。”
宁海辰温和地笑道:“洁儿别怕,已经不流了,哥哥不疼。”
姐夫道:“不疼你叫那么大声,我还以为整根手指都掉了呢。”
宁海辰翻了个白眼道:“冤枉,那是舅妈叫的,你连男声女声都听不出来?”
表姐心虚地笑,“嘿嘿,嘿嘿,你知道我跟洁儿一样怕血么。”
我心有余悸地盯着宁海辰的手指,感觉出了一身的冷汗,此时才缓过力气责备他,“怎么那么笨啊,切个菜也能切到手。”
他尴尬地笑,“不小心么。”
大姑推我道:“去洗洗手,你手上沾得都是血。”
“哦。”我走进洗手间,冲着手上的血渍,看着那暗红色的液体渐渐变稀,变淡,随着水流冲走,突然兴起一股冲动,将手指凑到嘴边舌忝了舌忝。咸咸的,腥腥的,涩涩的,还沾着云南白药的苦味儿,原来宁海辰的血是这个味道。以前磕磕碰碰的也流过血,同样又腥又咸,却不似这般苦涩。刚刚见到鲜红的血不停地从他手指流出,我心里面居然前所未有的恐慌,泛着又酸又苦又涩的滋味,就像他的血的味道,如果不是这么多人在场,我怀疑我会哭。
等我出来,伤员已经光荣退下战场,换大姑给表姐打下手,我见他还要伸手拿豆角,急忙按住他嚷嚷:“别动,你别动,我来,你还是乖乖地给我进屋看电视去,伤员先生。”
“没这么严重吧?”他叹口气,“好吧,我不动,我坐在这儿看你摘总行了吧?”
我瞪他一眼,“严不严重你自己知道,我是怕你豆角没掐几根,再把自己的手给掐了。”
“嗬,小丫头,你嘲笑我!”他说着就要敲我的头。
“喂喂,”我急忙道:“你的手,注意你的手。”于是他换另一只手敲我。
大姑从厨房里探出头来,看着我俩呵呵笑道:“你看这两个孩子,长辈没长辈的样儿,晚辈没晚辈的样儿。”
表姐把大姑拉回去,嘀嘀咕咕的不知道说些什么。
宁海辰突然压低声音道:“沐阳,你下周末真的要来相亲?”
我瞪大眼睛,学他压低声音道:“你白痴啊,到时候不会找个借口溜啊。”
“呵呵,”他用力揉我的头顶,笑得非常开心的。
晚上回去,我坚持要带他,他争不过我,只好妥协。他两条长腿往后架上一跨,双脚都能着地,他脚跟一抬我就能骑几步,他脚跟一落我就骑不动了,等于还是他在控制自行车。我气得猛拧他的胳膊,“别捣乱,把脚抬起来。”
他提议,“你把脚放在横梁上,只负责把车把,我来蹬。”
“嗯,这办法不错。”我照做,他往前靠了靠,双臂紧紧地搂住我的腰,下巴放在我肩膀上看路,呼出的气息似有若无地拂过我的耳根和颈项,我略微偏头,脸颊就能碰到他的,这个姿势有种说不出得暧昧,但也说不出得舒服。我稍稍分神,车把就歪了,一路朝马路崖子斜下去,他忙喊:“唉,唉,把住,掌握平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