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恶,他为什么能够这么好?甚至比白大侠还好,害我的眼泪继续泛滥成灾。我猛地扑到他怀里,拼命摇头。没人欺负我,每个人都对我很好,如果不是太好了,我也不会这样伤心。
宁海辰顺着我的头发,柔声哄道:“别哭了,你跟我说句话好不好?总要告诉我你为什么哭。”
“白大侠,白大侠他……”我打了个嗝。
他颤声道:“他死了?”
我用力摇头。
“哦。”他舒了口气。
“他,他说,他说喜欢我。”我一面哭一面说,声音全都变了调,“我觉得心里好愧疚,如果我当初没有躲着他,或者答应跟他交往,他走的时候就能少一点遗憾。可是,可是现在,你不知道他说完之后那一脸虚弱的笑,就像我在他心上插了一刀。呜……”
“傻丫头!”他的胸腔传出隆隆的震动,“这不是你的错,你同情他不等于喜欢他,那不能减轻他一丝一毫的痛苦,你明白么?”
“不!”我抬起泪痕斑驳的脸,“你不明白,你不明白那种感觉,那种恨不能杀了自己替他做点什么的感觉,我心里好难过,”我用力抓着自己的胸口,“就像有只大手在这里揉,用力的揉,揉得我喘不过气。”
“沐阳。”他慌张地拍我的背,“别哭了,你停一停,你哭得快喘不过气来了。”
我一直摇头,不停地打嗝,困难地喘气,就是停不下来。眼前突然一暗,一种温热的东西贴上我的嘴唇,深深地吞噬了我所有的呜咽。是宁海辰的唇,他,他他他,他在吻我。我惊惶地瞪大眼睛,直直地对着眼前放大的面孔,暗黑的夜幕模糊了他的五官,只有那双往日温和的眼眸,像启明星般闪亮得不可思议,仿佛要把我的心神都吸进去了。
我傻了,完完全全的傻掉了。白大侠说喜欢我的时候我还能感觉到震惊和难以置信,但此刻我的大脑中一片空白,忘了反应,忘了哭泣,甚至几乎忘了呼吸。
他缓缓离开我的唇,晶亮的眼眸涌上淡淡的笑意,轻轻地道:“听说制止女孩子哭个不停的最好方法就是吻她,果然有效。”他用温热的手指擦拭我的眼泪,“看,现在不哭了吧?”
“你……”我惊飞的魂魄一点一点地回来,慢慢将他的脸庞和笑容映进脑海,还有那句似真似假的玩笑话。制止女孩子哭个不停,所以他吻我?好,好,好可恶的说辞!我心中说不出是委屈、伤心、气愤、尴尬、羞愧……还是其他什么感觉,五味陈杂,总之是忘了刚刚为什么哭了。
我想象别的女孩子被人吻了该是什么反应?打他一巴掌,还是躲在他怀里继续哭?我本能地抬起手掌,可是望着他唇边的温柔笑意,还有他看着我手掌时眼中那抹一闪而过的近乎绝望的伤感,就怎么也落不下去,咬了咬嘴唇,最后握成拳朝他的胸口砸下去,胡乱地哭喊:“可恶,可恶,你真可恶,我已经这么伤心了,你还要欺负我。你欺负我,你欺负我,我要告诉表姐去,我让姐夫把你剁了丢进河里喂鱼。”
“好好好,”他握住我一通乱打的拳头,“只要你不哭了,把我喂蛤蟆也可以。”
我瞪着眼叫:“喂王八。”
“好,喂王八。”
“你可恶。”
“是,我可恶。”
“以后不准再欺负我。”
“好,保证不再欺负你。”
“也不准你……”我突然住了口。
“不准什么?”
我冲口想说不准你再揉别人的头发,可是,可是这样好像霸道了点,不讲道理了点,“也不准你——不准你把今天的事跟别人说。”
“好,不跟别人说。”
看着他一副好好先生的态度,我突然觉得心里空落落的,仿佛有什么东西丢掉了,又仿佛想找什么东西来填满,眼睛鼻子一阵热,我抓着他的衣襟道:“宁海辰,我又想哭了。”
他慌张地道:“怎么又哭?刚刚不是说好了么?”
“不管,我就是要哭,这次不准你吻我。”
他盯着我洪灾泛滥的眼睛,重重地叹口气,解开自己的外套,将我的头按进他温暖的胸口,无奈地道:“好吧,那就哭吧,我把胸膛借你靠。”
“哇——”一声惊天动地,我都不知道自己这么能哭,幸好我的脸埋在他胸前,别人看不到。我已分不清是因为伤心还是因为委屈,总之就想靠在他身上好好地大哭一场。
第六章
白大侠回家的那天是个很晴朗的秋日,不知道为什么,无论我怎样伤心难过,当着他的面都流不出眼泪。舍长捧了一大束百合花交给他,脸上挂着鼓励的微笑,坚强得让人心疼。飞机起飞之后,她就陷入沉默,无论谁跟她说话都不理,大家不放心,下了课都留在宿舍里陪她。
晚饭过后,舍长突然抬起头道:“你们身上有多少现金,都借给我。”
大家惊惶的问:“你要干什么?”
“我要去陪着他。”她眼中闪着坚毅,斩钉截铁地道:“是好姐妹的就不要拦我,我只想陪他度过生命中最后一段日子,让我在这里等,我受不了。”
老六还想说什么,被江平一把拉住。大家七手八脚的凑钱,一共凑了差不多一千五百块,当天晚上就送她上了火车。舍长这么做或许疯狂,但如今有几个人还能够保有对爱情疯狂的勇气?有几个人在明知没有结果的情况下还愿意付出?我们只希望她回来的那天还是大家心目中那个坚强、理智、英明的舍长。
舍长的课程设计我们帮她担下来,论文交给我和晶晶,设计图分摊给其他人,课程答辩我们集体去求老师放水。设计室里没有了白大侠的耍宝和舍长的笑声,每天都寂静得令人窒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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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沐阳,有人找。”一个男生开门进来喊道。
我看看表,八点了,这个时候谁找我?出去一看,是洁儿和宁海辰。自从上次放纵地在他怀中大哭之后,我们就一直没有见面,借着做设计忙的理由,我也没去表姐家里。一方面是没心情吃饭打牌;另一方面我不知该怎样面对他,虽然大家说好了谁也不准提那天的事,但我还是觉得好尴尬。
“小姨。”洁儿一下跳到我怀里,撒娇道:“你怎么那么久都不回家啊,我都想你了。”
“小姨忙么。”我侧过身让她能看到设计室里面,“你看,那么多叔叔阿姨都在忙呢。”
“哦。”洁儿啷起嘴,“那你可不可以先不忙一下?今天是爸爸生日耶。”
“啊?真的?”我询问地看向宁海辰。
“嗯。”他像平常一样温和地笑着,“所以舅妈让我和洁儿来找你,你差不多有一个月没过去了,休息一晚上不会耽误进度吧?”
“好,你们等我。”我进去拿了衣服,跟晶晶交待一声就出来了。
洁儿左手牵着我,右手牵着宁海辰,乐呵呵地道:“真好。”
路过超市,我停下来道:“我该给姐夫买点什么生日礼物才好?”
洁儿嚷嚷道:“妈妈说了不让你买东西。”
“那不行,你们在这里等我,我进去转转。”
在货架中间来回转了几圈,也没看到合适的礼物,最后还是决定买瓶香槟。我踮起脚尖伸手去够最上层那瓶黑加仑,身后一个熟悉的声音突然道:“我来吧。”
我一回头就看到他略尖的下巴和突出的喉节,他伸手去拿香槟,正好把我圈在货架和他的胸膛之间,那熟悉的男性气息笼罩着我,令我不由自主地想起那个晚上——他宽阔温暖的胸膛,温和厚实的手掌,无奈宠溺的语调,还有那个湿湿热热的意外的吻。我的脸无法抑制的发烫,垂着头不敢看他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