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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妻之道 第3页

作者:机器猫

“那不一样,姑爷是男人嘛!”

“男人?”落尘站起身,“男人比女人更独立,有时却比女人更无奈。”

推开书房门,静康居然站在门外,落尘吓了一跳,手抚着胸道:“你回来了,怎么没有脚步声?”

静康侧身入内,看着那被褥道:“你这是什么意思?”

“天寒,夜里冷。你放心,被褥是从底层抽出来的,喜被还成双成对地放在新房里,不会被人怀疑。”

他的眉心又攒成结,“你倒想得周到。”

落尘垂下头道:“我们先出去了,待会儿教杜鹃端晚饭给你。”

“不用,我吃过了,”静康冷冷地说,“还有,以后没我的允许不要随便进书房。”

“知道了,”落尘拉了就要发作的杜鹃一把,“走了。”

杜鹃不平的声音渐弱,静康坐在柔软的被面上,不由陷入沉思:男人比女人更独立,有时却比女人更无奈。他原以为他的妻子就是个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大家闺秀,既保守又无趣。如今看来,也许比他想象中要特别得多。他揉了揉胀痛的额角,外面的事已经忙得他焦头烂额,哪里还有精力去探究他的妻子。

次日,是回门的日子。卫府送了重重的厚礼,静康上马车时状似体贴地扶她,落尘仍感激地朝他嫣然一笑,静康回以一笑,仿佛很恩爱的样子。回到娘家,静康时常握着落尘的手,言语之间谦虚得体。他搞民主数年,对政治见闻独到,历史也广博,净拣些大清朝的光辉历史逗岳父开心,家中三代经商,多少受些熏染,于经商之道也说得头头是道。落尘略觉惊诧,她原以为他的丈夫就如外面所传,固执任性,不识大体,整天与那些激进分子混在一起惹是生非。如今看来,也许比她想象中谦虚谨慎得多。

宣王爷抓着落尘的手放到静康手里,叹道:“我这个女儿,生在这个时候,生在这种家庭,是她的不幸。她想要的我做阿玛的都给不起,只有帮她找个好人家,也不枉了我们父女二十年的情分。”

“阿玛,您怎么这么说?”

宣言爷挥挥手,道:“你嘴上不说,阿玛心里明白。”又转向静康,“如今我将她交到你手上,指望你能好好待她。”

静康看看落尘,缓缓道:“爹放心,我会的。”

“有你这句话,我就安心了。”

落尘心中叹道:他的“会的”,不知究竟是怎样的对待。如果不是在这个被逼无奈的婚姻中相遇,她可能会喜欢上这个男人。但现在,太多的牢笼和枷锁困在身上,注定了他们会越走越远。她无法想象这段婚姻继续走下去将会是怎样的结局。

黄昏回来,向老太爷和公婆报备了,两人才得以回房休息。落尘帮静康换了衣裳,低声道:“谢谢你。”

“谢我什么?”

“阿玛好久没像今天这样开心了,自从辛亥革命革了大清王朝,家里就没人敢提皇家的事,阿玛听了不是恼怒就是伤心。”

“你别忘了,我也是激进分子,虽然没有直接参加革命,但一直在为革命工作。”

“就是这样,我才更应该感激你肯哄他老人家开心。虽然有些话是言不由衷,但你肯说就已经很让他安慰了。”

静康低头俯视她白皙的面庞,那谢意是真诚恳切的,但就是令他不舒服。“你怎么知道我那些话是言不由衷?”他退开,自己系扣子。又冷哼道,“是言不由衷,你明白最好。”甩袖步出房门,丢下话,“晚饭送到书房来。”

静康被一阵叩门声吵醒,声音不大,持续而有节奏,而且对方很有耐心,好像他不起来,就要一直这样叩下去。

他坐起身,发现身上还穿着喜袍,打开门,落尘站在外面。她已褪下喜服,换了件艳红的旗袍。她低垂着头道:“先回房去吧,待会儿婆婆会派人来叫咱们起床的。”

静康不悦地道:“抬起头跟我说话。”

落尘顺从地抬头,现出她皎好的面容,脸上略施薄粉,不如昨夜的明艳,又多了些清雅端美,很少见女人能将红色穿得这样高贵。静康想到,若论爵位,她还是个格格呢。

见他不语,落尘又道:“今天是我过门第一天,你就算不喜欢我,也多少留点面子给我好么?”

静康合上书房门,率先步入新房。一切装饰如昨晚一样,红烛已燃尽,只留两摊干涸的烛泪,他发现一摊小了许多,地下有些细小的烛沫,显然是用手指碾碎的。

落尘捧起事先找好的衣服,“先换上,要么,你就再躺着,我跟婆婆说你还没起来。”

“不必了。”静康自己换上衣服,“我陪你去敬茶。”心中补充道:免得爷爷和爹娘又要唠叨。

落尘感激地道:“谢谢。”

静康皱起英挺的眉毛,对这声“谢谢”感到极不舒服。

丙然,一盏茶工夫,落尘的陪嫁丫头杜鹃便来敲门,轻唤道:“小姐,小姐,起来了吗?”

静康道:“进来吧。”

杜鹃未料到静康已起来,推门吐吐舌头道:“姑爷早。”

吴妈端着洗脸水进来,朝落尘呵呵笑道:“四少女乃女乃起得好早,梳洗怎么不叫下人?昨儿晚上辛苦,不多休息一会儿,待会儿奉茶怕要顶不住呢。”

“没关系,我精神很好。”

吴妈将落尘拉到一边,悄声问:“少女乃女乃,白缎呢?”

落尘将白缎取出,拿眼瞄着静康,吴妈上前欲拿,静康阻止道:“先留着吧,昨儿我多喝了几杯,睡沉了。”

“哦。”吴妈看着两人不寻常的气氛,忙道,“先泡茶吧,一会儿人很多呢。”

出门时,吴妈忍不住偷偷叮嘱一句:“外孙小姐虽然最后敬,但礼数一定要周全,否则会有好多人不高兴。”

厅堂上老太爷居中坐着,右手边是姨女乃女乃月奴,往下左侧依次是公公卫天明,二老爷卫天宫,二少爷静平,三少爷静安,五少爷静哲;右侧依次是大太太柳氏,二太太周氏,大老爷的妾崔氏,二少女乃女乃文秀,三小姐静霞。月奴身后站着个柔弱纤细的女子,年纪十八九岁,一席白绸白衫,盈盈然、飘飘然,玉一般的肌肤,水一般的明眸,精巧细致,仿佛天女下凡。

老太爷接过茶喝了一口,又喝了一口,满意地道:“好好,泡得一手好茶!”

姨女乃女乃接过茶后探身扶起,老爷太太少爷小姐们都按理敬过,只静安极无精神,连连打着呵欠,老太爷不悦道:“要嘛就精精神神,要嘛就别出来丢人现眼。”

静安抬起眼皮,闷声不响地走开,也没人管他。

轮到外孙小姐,月奴道:“凝儿,给四嫂敬茶。

落尘抢先一步道:“先请表妹喝茶。”

继凝纤手接过,喝了,也回敬一杯,“四嫂喝茶。”声音婉转清脆。

落尘这才见识到,原来白居易的《琵琶行》中“大珠小珠落玉盘”之音真的不是仙乐,如今从这凝儿口中说出来,更胜仙乐。

只是那纯净无邪的眼中有一抹忧郁,一抹黯然,叫她看了都忍不住心疼,想帮她抹去。直觉地,落尘认定她的忧愁与自己有关。

老太爷挥手道:“大家散了吧。落尘,你累了一早上,让静康陪你回去歇歇。”

“谢谢爷爷。”落尘福身行礼,无意间瞄见凝儿扶起月奴时,秋水大眼哀怨地注视着静康。原来……落尘抬眼看静康,他与凝儿的目光相对,一抹怜惜涌上,他将目光调转,避了开去。凝儿娇柔的身躯微颤,白衫显得更飘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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