旭阳牵出机车,敏感地听到背后的小声议论:“是啊,才三个星期,太可怜了。”
“谁叫她犯糊涂呢?”
旭阳停了停,背后的声音也停了。她淡淡一笑,跨上机车离开。
两个女人捂嘴的手放下,声音大了起来:“我看林工好像满不在乎的,你没听她说还要去参加婚礼吗?”
“在乎有什么办法?人家有那么多年的感情基础。你说她犯的什么傻,难道看不出来人家拿她当替补么?”
“这话真没法说。哎?你说林工会不会暗恋阿昊好多年了,不然怎么会人家一离婚她就搭上了。”
“不会吧?她这两年不是有个很不错的男朋友么?”
“后来还不是分了?我想八成就是,二十六七了还没个固定男朋友,多半就是心里暗恋着谁。”
“嗯,可能,极有可能,你说……啊?董事长!”
两个八卦女急忙立正站好。
萧嚣冷冷地看她们一眼,摇上车窗,脚下一催油门,车子箭一般飞驰出去。
那晚,萧嚣因为飙车被吊销驾驶执照三个月,旭阳在阿昊的婚礼上祝他们夫妇百年好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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旭阳一直在等萧嚣来找她,没想到来的是靳朔。自从上次她问过他要不要娶也之后,他就躲她跟躲瘟神似的。
靳朔的车拦住了她的机车,旭阳停下,跨坐在车上,浅笑道:“靳先生,难得啊,你不是躲我躲得很辛苦么?今天怎么主动送上门来了?”
靳朔夸张地叹气道:“还不是为了Joe那头牛?上车吧,林旭阳。”
旭阳拍拍自己的机车,“这怎么办?”
“放那儿!等一下我送你回来取。”
旭阳锁好机车,站在他的车门前问:“你要带我去哪儿?”
靳朔道:“如果你还爱着Joe,就跟我走,什么也不要问;如果不了,我也不会勉强你。”
旭阳迟疑了下,拉开车门坐进去。
靳朔带她到血液研究中心,找到一位五十岁左右的医生,拿出一大叠病例档案,有萧向阳的,萧飞的和萧嚣的,她猜,萧飞大概就是萧嚣的父亲。
简医生挂好血液图片,给两人解释:“低蛋白血症,全称叫做原发性低丙种球蛋白血症,是一种血液遗传病。它本身不会产生任何致病症状,但是会造成人体先天性免疫功能不足,简单地说,就是这患者身体抵抗力太差,容易感染并发症。最常见也最严重的并发症就是败血症,目前为止,所有低蛋白血症患者最后都死于败血症。这种病的遗传机率非常高,可以达到50%,现在的研究初步设想可以通过骨髓移植来治疗,可是,我们还没有找开确切的携病源基因。”他顿了顿,面向旭阳,“我从事这项研究三十年,萧老先生是我的第一个病患,但很遗憾,三十年后,他的孙子成为我第四十二个病患。原则上来说,我不赞同这种患者结婚生子,因为那等于制造更多的病源;可是感情上,每个人都有追求爱情和幸福的权利,剥夺这种权利,是一件残忍的事。我没有阻止萧老,没有阻止萧飞,当然也不会阻止萧嚣,不但不会阻止,我还要鼓励他,帮助他,因为他等于是我看着长大的,天下没有做父母的会眼看着孩子放弃唾手可得的幸福的。林小姐,我说这些,你明白么?”
靳朔也看着林旭阳,两个人都静静地等她的反应。
旭阳盯着那些对她来说像外星文字一样的图片,喃喃道:“我没想到,有这么严重。”
靳朔疑惑道:“什么?”
旭阳定了定神道:“其实我早就知道他生病的事,”她阻止靳朔插话,“你那次跟萧嚣在会议室里说的话我都听到了,所以我后来才问你愿不愿意娶我,实际只是想刺激他一下。我没想到,他的病有这么严重。”
“刺激他?”靳朔怪叫,“你知不知道,他前几天在马路上飙车,幸亏没出事,否则后果不堪设想。他根本就不可以受伤,受了伤,血流不止不说,什么乱七八糟的病菌都跑来了,能引起什么见鬼的并发症也不知道。我看他被你刺激得命都不想要了。”
旭阳高高悬起的心缓缓落下,跌坐在椅子上,颓然道:“我想不出其他办法,他不步告诉我实情,不肯给我选择的机会。我跟他说我不计较他能爱我多久,多一天是一天,多一小时是一小时,多一分钟是一分钟,多一秒是一秒。但是他叫我不要逼他,说他会恨自己,叫我找一个真正爱我,可以给我幸福,给我一辈子的男人。除了刺激他,想办法他嫉妒,让他明白没有其他男人可以给我幸福,让他主动抓牢我,我还能怎么做?就算我拿着刀逼他娶我,他还是会恐惧,会自卑,会痛苦,那么我们在一起也不会幸福。可是现在你却说,我的刺激等于要他的命。那我该怎么办才对?怎么办才好?”她将头埋进膝盖,无声地啜泣。同样是爱一个人,为什么她的爱情这么痛苦?为什么她不能放下萧嚣,找一分轻松一点的爱情?
靳朔和简医生相对叹息。有些事情,根本就是造化弄人,人力所能及的,不过是抓住手中现有的幸福而已。
靳朔上前拍着旭阳的肩道:“对不起,我不是要责怪你,不过是替Joe担心。放心,我们都会帮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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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天刚刚开始的时候,旭阳又换了一个男朋友。“风”集团的行销经理江涛,靳朔介绍的,也是萧嚣的朋友,比萧嚣英俊,比萧嚣有地位,为人风趣幽默,对女人温柔体贴有情趣,简直是标准的大众情人。旭阳见到他的第一感觉是:这个男人百分之二百不可靠。
五月底,绿草如茵,百花盛开。
董事会根据萧嚣八个月来的工作成绩,正式任命他为向阳建工的总裁,辜远航仍然为副总裁,廖助理继任总裁特助。看来,是她多心了,辜副总和廖助理根本没什么阴谋,只是为了掩盖萧家祖孙的遗传疾病,所以凡事才显得神神秘秘,想想也是,如果董事会知道萧嚣的生命随时不保,还会放心地任命他为总裁么?
鲍司在十三楼举行大型宴会替萧嚣庆祝,主持人送上话筒让萧嚣讲话,他扫视一眼众人,激动地道:“谢谢大家对我的支持和鼓励,此时此刻,我只想说一句话:爷爷,您放心,我没有辜负您的心血和期望。”说完就匆匆走下台去。众人热烈地鼓掌,大家都在他眼中看到闪动的泪光,甚至有许多人也忙着擦眼泪。旭阳拍得手心生疼,视线模糊,嘴角却挂着动人的微笑。她还记得他那张誓言做真君子字条,记得他在萧向阳墓碑上洒下的泪水,记得他坐在病床上公文的样子,今天的一切,都是他辛苦努力得来的。萧总,您在九泉之下可以安息了!
灯光在旋转,酒杯在旋转,人影在旋转,旭阳和江涛在舞池里旋转。于志伟挽着总机小姐,靳朔挽着佟天娇,萧嚣挽着虞薇,也在舞池中旋转。萧嚣换了一件简单的天蓝色套头胶衫,灰色长裤,头发略长些好像很久没整理,有些颓废,在这种场合却该死的酷。旭阳的目光几次和他相碰,撞出炽热的火花。舞池里的萧嚣仿佛是另一个萧嚣,没有顾虑,没有恐惧,没有悲观,没有理智的萧嚣。
虞薇踮起脚尖在他耳边说了些什么,惹得他大知,那笑容那样刺眼,刺得她眼睛发疼,发胀,发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