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肯定的语气令我想到胡医生的话:“长眼睛的人都看得出来他爱你。”我的鼻子不由自主地发酸,温热的水浸湿了手绢。
“哎呀,你怎么还哭?不然这样好了,我帮你叫他,我就不信他看到你之后还会理那个女人,虽然我真的很怕他。”
“小康。”我出声阻止,但晚了一步。她已经站起来喊道:“暴君,天籁姐在这里啦。”
餐厅里几乎所有的人都望向我们,曲凌风看见我,立刻站起身走向我们。
“怎么样?”小康得意地道,“我就说他会选你吧!”
他高大的身影走近,眼睛里有一抹惊喜,但很快消失,食指指月复划过我的睫毛,皱眉道:“谁惹你哭了?”
小康急忙摆手道:“不关我的事。”
我忙掩饰道:“是餐前饮料太酸了。”
“是吗?”他端起我的杯子喝了一口,撇撇嘴道:“是够难喝的。”他抓起我的手绢擦擦嘴角道:“怎么想到来这里吃饭?”
“是小康要吃鲍鱼,我欠她一顿饭。”
他从钱夹里掏出几张钞票放在桌上,对小康道:“想吃什么你自己吃。”然后拉起我。
我疑惑道:“到哪儿去?我还没有吃。”
“这里的饮料会让你流泪,我不喜欢,我带你到别家去。”
“可是小康……”
小康抢着道:“没关系,没关系,我自己一个人也能吃得完,只要有人付钱就好。”说着高高兴兴地将钞票塞进口袋里,就这样将我出卖了。
曲凌风拉着我走过秦昭面前,“我下午不回公司了,有急事打我手机。”
“是,总裁。”秦昭公事化地应着,朝我礼貌地点头示意。我突然觉得她的礼貌很刺眼,似乎带点轻蔑和挑衅的味道,让人忍不住要与她斗上几个回合,如果我当初就是用这种态度对待曲凌风的,就难怪会引起他的兴趣了。
走出餐厅,他难得主动问我:“想吃什么?”
我难得温柔地回答他:“什么都好。”
※※※
我们到一家氛围极好的情侣餐厅解决了午餐,他不是第一次带我来情侣餐厅,我却是第一次觉得我们像其他的用餐者一样,是一对情侣。
饭后我们去看电影,他不是第一次带我看电影,我却是第一次主动把手交给他牵着,我们并肩坐在漆黑的电影院里,他右臂环着我,不时低下头来问我怕不怕。我摇头,我根本不知道片子演了些什么,只是静静地靠着他,贪婪地汲取这一刻的安稳和甜蜜。我好怕出去之后,一切就只是我的一场梦,他还是那个霸道的曲凌风,我还是那个忧郁的佟天籁,我的心从来不曾为他悸动,他的温柔从来不曾为我展现。
我们随着熙攘的人潮走出影院,他将我搂得好紧好紧,不让人潮挤到我,恍然之间,我忆起以往这个时候,他也是这样搂着我,我却觉得透不过气,从来没有想过这是无言的体贴。胡医生只告诉我“从好的角度理解他的行为”,却没有告诉我:心中有爱,一切都会变得不同!
爱?我被这突如其来的想法震慑了。我爱上他了吗?在我内心与自己激烈挣扎的时候,在我下意识抗拒他的时候,在他的霸道让我觉得透不过气的时候,在我日夜渴望自由的时候,在我心中一遍一遍告诉自己我恨他的时候,或者更早,我就爱上他了吗?也许吧,虽然我从来不肯承认。
爱,是一种奇妙的情绪;爱,是一种本能;爱,是一种不可抗拒也不可抹煞的东西。就在我清楚地意识到它之前,它已经悄悄地发生了。就像我明知道他发脾气不能惹,还是上楼去关心他,那是我来不及阻止的事情。
他帮我系好安全带,抬起我的脸道:“想什么?你发了好一会儿呆。”
“想——我下次再也不到那个有酸饮料的餐厅去吃饭。”
他没有笑,反而认真地看我,好一会儿,缓缓开口:“天籁,你今天不一样。”
“怎么不一样?”
“感觉——很温和,心清很好,有什么特别值得高兴的事吗?”
“你今天也不一样,你对我用了很多问句,通常,你只会说祈使句。”
他的拇指摩挲我的脸颊,“我说过,只要你不惹我生气,我就不会伤害你。”
“可是我总是不知道,你为什么生气了。”
“因为你的反抗,因为你的淡然和冷漠。”
“曲凌风,你很霸道。”
“你第一天认识我就该知道了。”
我轻声叹息,缓缓道:“我上学的时候,学过一篇英文课文,叫做‘IfItComesBack’
“哦?”他虚应。
“说的是一个男孩爱上了一个残疾女孩的故事,他很想保护她,爱她,照顾她,却令那女孩感到窒息。所以女孩离开了他,临走前给他留了一张字条:
Ifyouwantsomethingbadlyenough,
YoumustletItgofree.
Ifitcomesbacktoyou,
It’syours.
Ifdoesn’t,
YoureallyneverhadItanyway.
他脸色阴郁,沉声道:“结果呢?”
“男孩不甘心放弃,找了好久,但是女孩还是没有回来。”
“所以,”他看着我的眼睛,一字一句道:“当初就不该给她机会离开,那男孩是个笨蛋。”
“哦!”我抚额,曲凌风就是曲凌风,我给他讲这个故事,是暗示他放手的意义,他居然给我这么个结论,除了抚额,我真的不知道该说什么。
他握紧我的肩膀,“我不会重复那男孩的错误,所以,你也不要重复那女孩的错误。”
我在他犀利的目光中垂下头,叹息,沉默。
爱的萌芽,能够在暴风雨中成长吗?怕还未曾茁壮,就被生生扼杀。
※※※
近几日,我们的相处出奇好,原来和谐并不是件很困难的事,只要我的目光在他身上多停留一些,就时时可以发现他温柔的注视;只要我试着与他平心静气地商量,就会发现原来他并不是什么时候都不讲理。
比如,我说:“我想自己开车,有司机虽然很好,但是毕竟不如自己开方便。”我在他皱眉之前拉住他的手,用恳求的眼神望着他,“我保证,我会非常非常小心,不会出一丁点意外,如果碰破一根小指头,你就没收我的驾照。”
他看着我,还在犹豫。
“在可能的情况下,我还是让你接送。曲凌风,答应我,好不好?”
他抹了把脸,点头,动作幅度很小,但我还是看见了。
“太好了,谢谢你。”我露出一个满意的笑容。
他食指抚过我的唇角,要求道:“以后要常常笑给我看。”
我想了一会儿道:“你不惹我伤心,我就笑给你看。”
他按着我的头贴近他心口,“我从来就不想惹你伤心。”
再比如,我说:“明天晚上我去参加小康的生日party,可能要很晚才回来。”
他刚一张嘴,我就截断他:“我的朋友不多,小康是难得的一个,她是个可爱的女孩子,我不想让她失望。”
他扁了扁嘴道:“那好吧,我陪你去,几点?我去工作室接你。”
“曲凌风,”我走到他近前,要笑不笑地道,“小康怕你。”
他挑高眉毛,样子要发火了。
“不然,你十二点去接我,无论party有没有结束我都跟你回来。”
这个条件值得他考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