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给她一个无奈的笑:“好吧。”
敲了好久的门,里面都没有回音,我推门进去,满室中烟雾缭绕,他整个人埋在椅子里,背对着门口。我很少见他抽烟,偶尔几次也没有这样凶。
听见门响,他闷闷地道:“不要打扰我,有什么事明天再说。”
“这份文件等不到明天。”
他听到我的声音,震了一下,道:“放那儿吧,我会叫苏菲进来取。”
“没别的事,我先出去了。”
没有回音,我把文件放在桌上,转身离开,手搭在门把上,缓缓转动。
“等等。”他突然道。我回转身,他已走到我面前,我注意到他的领带是松的,西装敞着,衬衫凌乱褶皱。他执起我手腕,翻开衣袖问,“表呢?”
“什么?”我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他拉起我另一只手,看见左手腕上藕荷色的时装表,仿佛很失望,好一会儿,他只是用双手圈住我双腕,拇指轻轻摩挲着手腕内侧,弄得我有些痒。我缩了下,他扣得更紧,抬起头来看着我平静无波的眼眸,轻轻叹了口气,放开我,挥挥手道:“出去吧。”眉宇间的失望与疲惫,让我的胃紧缩起来。
我退了退,背已抵上门,他也退了一步,突然又上前两步,扯掉领带,捧住我的脸,用近乎恳求的语气说:“给我个道别吻吧。”
我轻轻摇了摇头,拿掉他的手,开门走出去。我不能给他机会,也不能放纵自己,更不想让所有的事一发不可收拾,哪怕是一个淡淡的吻也不能,因为我在他眼底看见了我自己的眼睛,相互流转着蕴暗的颜色。
在他离开我的公寓,离开我的床,留下一张空白支票时,就已经注定了我们之间的一切种种即将成为空白。或者在更早以前,或者从一开始,就注定是一片空白。男人在感情上总是自私的,所以女人也要学会自私,学会用理智的闸门关闭情感的洪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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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叫了六杯红酒,在吧台上排成一排,边饮边欣赏,为我在秘书室的六个月零六天做一个小小的告别仪式。
李霁坐到我身边,眼睛仍在追随着曲姜,不忘分心和我聊天:“听说阿绍和郑彬彬准备要订婚了?”
“嗯。”我喝掉第四杯酒。
“那你打算……”
“结束了。”我喝掉第五杯酒。
“明晰。”李霁转过眼光看我。
“别用那种同情的眼光看我。结束了一段游戏,我还是我,为我的第一段感情历程干杯吧,开始得漂亮,结束得也漂亮。”我喝掉第六杯酒,“好了,我有我新的计划,明天我要卖了那架宝马,换辆新车,否则再被曲姜糟蹋一阵子,就废了。我还有一张空白支票,可以挖空‘新业’的资产。哎?李霁,你说我值多少钱?”
“这怎么能衡量。”他正视我,“明晰,不要糟蹋你自己。”
“你错了,李霁,难道你现在还不明白,我从不认为这是糟蹋,这是我所选择的生活。就如曲姜选择的一样,只要我们自己认为值得,就够了。”
“是。”李霁苦笑,“我又犯傻了。”
“其实,你有没有想过和李董谈谈,如果他肯放弃……”
“没用的,没有Daddy还会有别人,以我现在的能力,根本没办法拥有她。所以我决定,下个月回英国去。”
“就这样放弃了?”
“不,”他的目光重又转回曲姜身上,深深切切地,异常专注地,“对于她,我永不会放弃,但是我知道我出现的不是时候,也许有一天,她倦了累了,想休息了,会回头来寻找港湾,我会在海的那边等她。”
说得乱感动人的,让我觉得他傻得好笑,心里又酸酸的。有这样一个人爱着,对曲姜来说是幸还是不幸?她会不会有懂得珍惜的一天?我不知道,李霁不知道,甚至曲姜自己恐怕也不知道。况且,得不到的永远是最好的,如果当真有一天,曲姜将自己完完全全的交给李霁,得到的是否还会如今日的痴情与专注?谁知道,多年以后,当她回头找寻的时候,那港湾是不是还在?男人的心呐,通常比女人更加漂泊不定,与其费尽心思去捕捉他,不如放逐自己的心,让他来捕捉你。有时,我觉得曲姜的论调很对,但现在,我同情李霁,这样的漂泊与捕捉,究竟到何时两颗心才可以相遇?无来由地,我想到祁绍,我与他之间,分不清是谁在漂泊谁在捕捉,也许只是两颗漂泊的心偶然相遇,又沿着各自的轨道远去了,谁也不曾想过去捕捉。因为我们都自私,我们都骄傲,我们都冷漠。在学校时,大家常说,两个互补型的人在一起才会幸福长久,我与他,太像了。直到今天,我不得不承认,在不知不觉中,我的感情投入得很多了。而今,付出已收不回,我要做的只是学会遗忘……
我的胃又隐隐作痛,这是不是心痛的感觉?不会吧,还没有到这么严重的地步。
李霁关切地道:“你怎么了,不舒服吗?”
“没事。”我皱紧眉头,左手压住胃部。
“还说没事,你脸色苍白得像个鬼,嘴唇都发白了。我陪你去看医生。”
“没事,只是胃痛,你扶我去休息一下就没事了。”
曲姜已赶过来:“怎么了?天哪,明晰,你脸色这么差。”
我躺在包厢的沙发上,痛得冷汗直流,身上发软。李霁皱眉道:“我看还是去看医生吧,好像很严重。”
“不用,不用,”我虚弱地道,“只是胃痛,休息一会儿就好。”
“别逼她了,”曲姜喂我吃了两颗阿司匹林,“她最怕去医院,早就叫你不要空月复喝酒,瑞士红酒的后劲最强,早晚你的胃要喝出窟窿来。”
“真没有良心,这个时候还咒我。”
曲姜按下我的头,用湿毛巾帮我擦汗:“拜托你躺好,大小姐,改天有时间陪你去检查一下。”
“不用了吧。”
“不然我打电话叫你妈来亲自为你检查,顺便开刀,省了麻烦。”
“好了,好了,改天去看医生行了吧,不要每次有个小病小痛就用我妈来威胁我。”
“谁叫你不乖。”
“行了,我好多了,出去招呼生意吧,李霁在这儿就行了。”
曲姜威胁李霁:“好好看着她,明晰要是有事,惟你是问。”
“遵命。”李霁微笑着。神经病,这样也很高兴,只要曲姜要他做的事,就像接圣旨一样。
最后还是被我逃掉了,有一个做外科医生的母亲已经够恐怖了,我可不想再与医院、医生之间有什么接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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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期四,于副理找到我:“祁总的订婚宴,你多帮帮忙吧。”
“帮什么?”
“会场布置啦,宴客名单啦,选礼品啦,过程序啦,这些琐事不是我们这些大男人能胜任的。”
“这些我也不在行,不是有苏菲吗?”
“她一个人忙不过来,毕竟你当过祁总的秘书。”
我沉吟了下:“这样吧,我让茜茜去帮苏菲,我这边的业务也忙,实在月兑不开身。”
“那也好,省得苏菲总是来找我,我只会吃喝,哪懂得准备。”
“祁总的订婚宴。”我甩甩头,继续埋头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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宴会规模不大,但很热闹。虽然郑氏营造业尚未进驻大陆,但却是官方积极争取的对象。“新业”在大陆也是少数规模较大的港方投资企业,两家联姻对于郑氏进驻大陆会有很大的影响。为此,有名的大商家几乎都到了,还有部分政府官员,俨然是个名流云集的场面。最初祁绍一再强调不要把消息扩大,但我们也预料到会有这样的人流,所以郑彬彬做主租了“凯悦”的大礼堂,开办自助餐,比起宴席规模要俭省得多,且方便随和,更宜于带动轻松的气氛,宜于彼此之间的交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