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鸿开突然伸出手,将希亚脸上的一小绺鬈发塞回耳后,接着手指沿着她的脸颊、颈项、锁骨,慢慢下滑。
希亚愣在原地动也不动,大气都不敢喘一下,只能用眼睛的余光跟着他的手指。
“希亚……”丁鸿开带着电流的手指在引起她的身体一阵酥麻后,他轻轻地抬起她的下巴,富有磁性的声音轻唤着她的名。
希亚迷惑的眼望进他深不见底的黑瞳中,整个人像是浅酌后的微醺,却又清楚地知道自己在做什么。望着那双专注的黑眸一点一点地向她靠近,她的心脏以跑百米的速度跳着。
希亚心中警铃大作,胶着的视线却未曾移动半分。
丁鸿开在她唇边停了下来,轻声低喃:“谢谢你……”
随即毫不迟疑地覆上她微启的樱唇。
他想这么做想好久了!
丁鸿开倾注了所有热情在这一吻上,尽情地吸吮、挑逗,品味着这人间的至美感受,她尝起来像朝露、像薄荷,也像新鲜的蜂蜜……或是醇郁的美酒,这甚至比他想像中的还要好。
不行,他快要把持不住自己了!
丁鸿开允许自己沉溺最后一秒钟,才不情不愿地离开她柔女敕的双唇,他深吸一口气,抬眼看着希亚。
希亚的双眸犹自闭着,似在回味刚才那惊心动魄的一吻。她的双颊嫣红,丰润的嘴唇娇艳欲滴,粉红的舌尖轻轻滑过……
他管不了那么多了!
霸道的吻再度印上希亚的唇,这回不再是温煦的品尝、挑逗,双方恣意地攻城掠地、征服、掠夺,嘤咛和低吟夹杂在交缠和轻啮当中,为这寂静的深夜谱下无边的春意……
不知过了多久,丁鸿开确定再下去,他就无法对自己的行为负责了,他用了双倍的力气才将两人拉开。
空气中飘荡着彼此微喘的气息,和渐渐化开的尴尬。
寂静似乎将持续到永远……
“你也感觉到了,对不对?”丁鸿开唐突地开口,略带激动地握住希亚的双肩。
她懂他的意思,那股强大的电流,迸射出的火花几乎烧毁两人的理智,骗子才会否认它的存在。
“那又怎么样呢?”希亚抬眼迎视丁鸿开犹带激情的双眼,给他最现实的答案。
“这……”丁鸿开有些挫败地搔搔头,“你不觉得该给它一个机会吗?这么神奇的感觉!”
希亚无奈地回他一个苦笑,“我只能说,我很遗憾我们是在这种情况之下碰面,换个时间、换个身分,我绝不会放弃这么一个好机会的。”
她的话提醒了丁鸿开,这不也是他最初的想法吗?怎么才一个月的时间就忘得一干二净了?
其实这也怪不得他。一个一向遵循感觉行事的人,在理智与情感相悖离的情况下,可想而知他的选择。
就如同,他早早遗忘了当初要赶走希亚的想法。
“那么,忘了我的提议吧。”丁鸿开强迫自己露出微笑,放在希亚肩上的手也赶紧收回,“还是朋友?”
“还是朋友。”希亚浅笑地回覆他。
这应该是他们两个最适当的关系,但为什么两人的心中却有种苦涩的感觉浮现?
“准备听故事了吗?”丁鸿开先回到正题上来。
“我还怕你不说了呢。”希亚笑着陪他转开话题,同时忍不住打了个大呵欠。
“你要不要先回去睡觉,改天我再告诉你?”
“希亚摇摇头,不用,我早就睡够了,只是……我可不可以坐到床上?”她侧坐在床沿和丁鸿开讲话实在很别扭。
“好,没问题。”丁鸿开朝旁边挪开,让出空位给希亚。
她学丁鸿开靠坐在床头,调整好了最舒适的听话姿势,看向要说话的人。
丁鸿开的眼神有些怪异,而他们都知道那是什么意思。
一个男人和一个女人在床上,却没有任何接触。
希亚猜想,这对丁鸿开一定是很新奇的经验。
对她更是。
但是他们都选择忽略它。
“你说吧。”希亚先开口说道。
“先警告你,这可不是件好玩有趣的事,你甚至可能觉得它很恶心、很丑陋。”
希亚不在意的耸耸肩,“我并没有期待一个童话故事。”
丁鸿开吁出一口气,沉吟了一会儿,才缓缓地开口说:“洛克和安姬第一次出现的时候,我还在医院的加护病房中昏迷不醒。只知道在一片黑暗中,整个车祸的过程开始在我面前活生生地重演一遍,撞击那一刹那的痛、洛克和安姬的尖叫声,以及我失去意识前见到他们染血破碎的身躯,都是那么清晰地刺激着我的感官。讽刺的是,拜他们所赐,我才得以由昏迷转醒,月兑离危险期。
“后来护士告诉我,他们发现我醒的时候,我全身淌着汗,两眼无神地瞪着天花板;就是你看过的那副死样了。”
丁鸿开自嘲地轻笑着,希亚却一点都不觉得有哪里好笑。
“醒来之后,我却恨不得自己根本没睁开眼睛过。洛克和安姬都死了,而我这个刽子手却活了下来。人生就是这么不公平!
“在医院养伤期间是我最痛苦的一段时期,他们随时随地的出现在我眼前,而且还加入了覆着白布的尸体和棺材,洛克和安姬愤恨、悲凄和控诉的面容。我感受到身体的痛楚似乎也加重了,像是代替他们承受当时的疼痛。
“习惯了他们的出现后,我也学会了几招抵挡这种痛苦的方式,我用咆哮、怒吼、摔东西来转移自己的注意力,再没有办法,就把好不容易结痂的伤口弄开,让现实的痛盖过想像的痛。你信不信,这还挺有效的喔!”
希亚闭上眼睛,不忍心去看他脸上那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不知何时与丁鸿开交握的手,却一直没放开过。
很痛!她知道,真的很痛!
“MTC替我请过心理医师,但是他讲的全是废话,什么那是我的愧疚和补偿心理造成的。哼!我自己老早知道了,不必他来告诉我。
“确定双脚瘫痪的时候我反而没什么感觉。说真的,我不认为在他们不时出现在我面前的情况下,我还能练舞或上舞台,这和失去双脚又有什么两样呢?所以MTC拚命替我请医生开刀、复健的时候,我并没有反对,因为对我来说,有没有腿已经不具任何意义了。
“治好一条腿好像是天意,恰如其分地索求了我的补偿。那时候我也决定我在医院待得够久了,我再也受不了整天和一堆病人、医生、护士为伍,闻着病痛和死亡的气味却又苟活着,真够窝囊!于是我忙不迭地飞回台湾,远离法国、远离MTC、远离舞蹈,更想的是,远离他们。
“结果,我只是得到更多的自由去想办法和他们对抗,酒精是好办法,远离睡眠也是好办法。在这里没有人会定时给我安眠药,强迫我入睡,因此他们出现的次数愈来愈少。但很奇怪的是,在我配合复健师做完复健,累得沾床就睡的时候,他们就等在那里,狠狠地给我一顿痛击。”
“所以你连复健都不要了。”
“没错。这条腿,”丁鸿开拍了拍右腿,“想必也列入了补偿的范围之内。”
“你和复健师们沟通过吗?”
“他们只会说我的舞蹈前景还能多么璀璨,MTC和他们有多么愿意帮我,拜讬我赶快做复健。说的全是些狗屁,没有人真正关心我怎么想。”
“阿开,我也是复健师。”希亚提醒他。
“你……和他们不一样。”
“我还是会劝你接受复健的。”
“我还是不会接受。”
希亚不想在这个问题上打转,于是转而问道:“那你以后打算怎么样?就这么饱食终日,无所事事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