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住口!”像被踩到痛处,路云深朝这说话不中听又聒噪的女人爆出一声吼,怒拳差点失控地挥了过去。
华紫藤眼尖地及时跳离他身边两大步。“喂喂!这样就生气了?我只不过是开你一点儿玩笑你听不出来吗?”嘻皮笑脸,毫不在意他一副想直接丢她进油锅的火气喷发。
额角青筋暴起,定在原地,他用凶霸的视线砍她。“要是你敢在她面前透露今天的事,我会让你连笑都笑不出来。”怕夏衫会胡思乱想,他不准任何人在她面前嚼舌根。
华紫藤唇角勾了勾,倒是正经了。“我是开玩笑的,但徐欣欣可不是跟你开玩笑,你以为她会就这么算了?”她开始漫步向前。
觎着她的背影一会儿,路云深阔步跟上。
“……我自认已经在她身上下了极大功夫,她体内的毒早已一丝不留,若是她的视力是受毒素影响,再怎么样也应该解了,更何况她有事的只是其中一只眼睛……”华紫藤不是没碰过这种毒,她甚至很有把握在一个月内就能让徐欣欣没事,哪知她竟将她考倒了。
路云深完全站在人性本恶的角度,他哼:“如果她想藉此勒索我,难道她不能骗过你?”
她扬扬秀眉,觉得好笑。“是啊,那我也只能说,你的吸引力太大,她的演技太好了,所以连我这大夫也看不出她的失明是假装的。”真是如此,能勒索到梦寐以求的男人倒也不错啊。
“别跟我打哈哈,我要你再仔细替她检查检查。”冷睨她毫不在意的态度。
“是,大爷。”华紫藤调皮地领旨啦。
只送他到院门外,在他继续走开前,她附送他一声警告:“那天我听到老太爷对徐欣欣探问要嫁你做偏房这事,我瞧他心里也有这种打算,你自己得计画计画该怎么应付。你比我还明白,老太爷可没有他孙女那么好打发。”
他当然明白。
第八章
热气氤氲的浴池,洪夏衫遣走要伺候她的翠萍,这才自在地卸下衣衫沉进温热的池子里。
呼出一口长气,任温泉水浸润过身子、肩膀,忍不住松懈下紧绷了一天的身心;连她也不得不承认,能在冰寒的北方冬季里泡在这热热的水里,真的是人间一大享受啊。
这是最近她在享用这个浴池时,每每不得不发出的感叹。
她是不是过得太幸福了?
听说人要是过得太好会遭天妒,但其实她也不是没烦没恼,所以……老天爷应该不会对她来个晴天霹雳、五雷轰顶之类的吧?
轻吸一口气,她转身双手趴在池子边,将下巴搁上、闭眸。虽然她已经泡得脑子昏昏沉沉,但还是舍不得这么快起来。
蓦地,一个沉重的脚步声接近浴房门外,脚步声在外面徘徊了一会,然后门缓缓被推开。
她听到声音了,以为是翠萍,直到她发现脚步声慢慢靠近,接着一个倒抽口气加愕讶的声音出现,她直觉不对劲地张开迷迷蒙蒙的眼睛,转头朝声音来处望去;当她发现站在屏风旁的竟是个陌生年轻男子时,惊骇地尖叫出声──
“啊!”惊醒之后,她下意识将整个身子沉进水里。
而她的大叫声立刻引来翠萍和刚好回来的人。很快地,几个人一边呼叫着,一边火速冲了进来;至于被她这一叫也吓到的年轻男子马上回过神,拔腿就往外面跑。不过,随即在门外就被人抓住──有人押住他、有人喝斥、有人赶忙奔进房看看里面的人有没有出事,场面一度混乱。
洪夏衫的脑子还处在刚才和那个陌生男子错愕对看的画面,根本没想到浴房会被陌生人闯进来,还无法做出下一个反应的她,身子仍在微微发抖。而她甚至没意识到自己正沉在水里,她胸口仅余的一口气就快用尽
猛地,一双强而有力的臂膀急探进池里、将差点窒息的洪夏衫捞抱出水面。
“……咳……咳咳!”接触到新鲜空气的下一瞬,她不由得用力呼吸一口,接着被呛到地猛咳着。
将她整个人裹在大巾子中枕在膝怀上,路云深又怒又担心地一边拍抚着她的背,一边软声沙哑道:“乖、乖……好了,没事了、没事了……夏衫……衫……慢慢来,来,吸气……好,慢慢吐气……”先按捺下杀人的,他将显然饱受惊吓的妻子安顿下来,等到她气顺了,才迅速在她身上检视过一遍,确定她没受到任何伤害后,略松了口气,然后将她抱起,大步走向隔壁的寝房。
被这状况吓白了一张脸的翠萍赶紧跟上。她怎么会想到,她才离开一下子去拿东西,竟会出事──她死定了!没顾好夫人,她铁定会要被主子爷千刀万剐。
谁会料到竟有人胆敢闯进主子爷住的地方,而且还一路闯到夫人正在沐浴的浴房。
完了!爱里就要掀起腥风血雨了!就连赶在后面制住“歹徒”的胡同,一见到“歹徒”的样貌后,马上在心里发出这声唉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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寝房里,翠萍帮主子爷把夫人的身子擦干后,再穿上衣服。
洪夏衫早在被他抱到床上放下时便回过神了,但这时仍有些手脚发软的她,并没有拒绝让他们为她更衣。不过在翠萍拿着巾子要为她擦干湿发时,她伸手表示要自己来。
“夫人……”翠萍不敢放,惶恐地看向站在床边的主子爷。
路云深睨了她一眼,挥手。“你先下去。”
洪夏衫看着翠萍逃难一样奔窜出门的背影,想也明白为了她,又有多少人要遭受连累了。
“小深,我没事了,真的。”压着头上的巾子,她仰起下巴对他说。
由于事出突然,她真的被吓到了,不过现在回想起来,她觉得刚才像是作了场梦。
至于那个人……他什么都没看到吧?
她实在很怕云深会把那个人的眼珠挖掉──她真的不怀疑他会这么做。
默默凝看了她一眼,路云深在床沿坐下,然后抬手开始替她擦那一头湿发。
她愣了下,没再跟他抢巾子。
他的大掌合着巾子在她头上不急不躁,力道适中地又擦又按,端坐在床上没事做的她只好继续盯着他的脸看。当然,她也看出他绷着那张硬石脸下的深沉怒意了。
不是针对她,是那个人,和即将跟着倒楣的一干下人。
“小深,那个人是谁?”瞧他没主动说明的意思,她只好开口问。
除非是新来的下人,否则那张脸她没在家里见过──即使刚才只是匆匆一瞥,她却将那张脸牢印在脑子里。没办法,处在那种惊吓之中,她的记忆力反倒比平常要好──那么,是客人吗?不小心闯进人家家中禁区的客人?
虽然他没说,可她却感觉得出来,他认得那个人。
手上动作没停,路云深眼中却渐渐染上血腥。“那个人……是第一次踏进路家的人。”语意深沉。
是谁放他进来的?!不过,他可以立刻猜想得到,敢把那个十七年来不曾踏进路家门的家伙放进来的,这家里上上下下也只有一个人──所以,那意思也就是,他的确有某种打算了?
这时,有人在房门外敲了敲。“爷……”是胡同。
路云深停下手。“什么事?”侧过脸。
洪夏衫自己接手继续擦着已经快被他弄干的发,好奇地看着他强悍的表情。
“那个……老爷刚得到消息,已经过来把人带走了。”听得出来,此刻的胡同肯定苦着脸,也等着被刮。可是没办法啊,来讨人的是老爷,他不交人又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