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种蛊毒很难解,通常只有下毒者才有办法,沈君的确想挑战解你身上的毒,尤其当他知道下毒的是白圣教教主之后,兴致更大了。”沈君还不知道舒净的身分。“不过因为他赶着去赴一个重要的约,所以他答应我一个月后再来,他还给了我一瓶不让毒素入侵胎儿的药丸。”他的语气里有抹异样的热度。
舒净却听得有些莫名。“你说什么?你说他给你什么药丸?”不让毒素入侵……胎儿?!是她听错了吧?
不知何时,易天爵温热的大掌已经移到她平坦的月复部——忽然意识到这一点的舒净,忽地机伶伶打了个冷颤,恐惧突然攫住了她的心。
不……不可能是……
她猛地伸手想抓开他贴在她月复上的手。
“有孩子。你肚子里已经有了孩子,才半个月。”易天爵略低哑的磁嗓似残忍似怜惜地宣布了这个事实。他只握住她的细肩便将她的身子扳转过来,两人面对着面。黑暗中,他目光如炬地垂睇着她苍白僵硬的脸。“我当然确定那是我的孩子。舒净,你不开心吗?”他已经经历过最初的震撼,至于他现在的心情……
他淡邪一笑,忍不住同情地轻抚着她发冷的颊。
这下,她永远别想当他只是她生命中的过客了。
他知道,自从和他在一起之后,她一直在服用避怀孩子的药,所以此时她会有这种反应是正常的——她根本没想过自己会有孩子;会有他的孩子。
舒净瞪着他,紧抿着唇,感觉的胃纠结微疼。“……不可能……我明明……不可能有孩子……”
她明明有小心服药,不可能有意外……
孩子?!天!
她和他……的孩子?!
原来这就是她最近总感觉身子有古怪的原因?
舒净猛地推开他翻身坐起,握紧双拳,努力抑制身体的颤抖,看着他。“你……真的没骗我?”
易天爵慢慢坐起了身,庞然身形仿佛可以将她整个笼罩。
“除非沈君诊断错误,否则就是我在骗你。”他平平静静的说。“不过我确信他不是庸医。”
理解到这话背后的含意,舒净的心一下子沉进深冷的冰窖里。低头,不自觉地盯着自己的肚月复,她失神了。
“……孩子……不行……不能生……”喃喃自语。
下一瞬,她的下巴被扣住、抬起,易天爵寒星般的锐眸盯紧她。“为什么不能生?”
倒抽了一口气,舒净回过神。面对着他幽深的黑瞳,她反而渐渐冷静了下来。
“为什么要生?”她反问。“我只是个和你利益交换的女人,说得明白一点,我不过是你暖床的工具,只要你厌倦了我,以后的我可能什么也不是;而你,竟问我为什么不能生……”仍是忍不住心中的焦躁,她愈说愈急快。“易宫主,难道你要吗?难道你想要这个孩子?”
“要!”出乎她意料的,他竟毫不迟疑地回答她这答案。
舒净一愕,无法漠视心中因他这回答而起的激荡汹涌,但立刻又摇头,甩掉他的手。
“不,我不要。”她退后。“我不想和你再有牵扯……”
易天爵缓缓挑高眉。“是吗?”他的声线低徐幽缓。伸长臂,他轻易抓回正要从另一头跳下床的舒净。
舒净奋力挣扎着。“放开我!易天爵,我没答应要成为你生孩子的工具!”
易天爵牢牢地将她锁在自己怀里。“我也没要你当生孩子的工具。舒净,你我都清楚这是一个意外。”
“我可以处理掉这个意外!”她毫不迟疑地接口。
易天爵的面色逐渐笼罩着一股冷森的煞气。“你就这么不在意这个孩子?”
因为推不开他强硬坚实的臂膀,舒净又恨又气。“你又知道我真正在意什么了!我……我体内尽是杀人的毒,你以为胎儿可以活多久?你以为沈君的药真的有用?”
易天爵终于明白她会如此抗拒的另一个原因,脸部刚硬的线条瞬间软化下来。
“如果他的药有用,你就肯把孩子生下来了?”他的语气和缓安详地滑抚过她耳际。
原本在他怀里不停挣动的舒净突然顿住,安静了。她让脑中所有复杂纷乱的情绪思虑逐渐退下,最后只剩一个最重要的疑惑……
额头抵在他跳动着沉稳心跳的胸膛上,她又沉默了许久,之后,才用乏力而疲倦的声音问;“为什么……非要‘他’不可?”
易天爵笑了,他饱含不驯笑意的磁音悠悠荡进了她的心,让她一时动也不能动——
“因为我要你。”
第九章
不到半天时间,舒净怀有身孕的事已经传遍整座大宅。舒净原本还不知道这事,是后来哑婆跑来向她确定、季小雪亲自端来替她补身子的药说起,她才知道星火燎原的程度已至此。
舒净原打算让孩子的事成为秘密,但昨夜沈君离去前对府里其它人一句说漏嘴的话,却让消息早早传开。所幸她住的地方向来少有人会来打扰,而天门宫人纪律甚严,也不致对她说些什么,因此她的生活看起来依然和之前没两样。若真要说有变,变的是她吧……
昨夜,她暂时被易天爵安抚了,暂时平静下激动的情绪,不过她很清楚自己根本还未完全接受月复中胎儿的存在;对她来说,“他”的存在仍显得那么不真实。
她真的要“他”吗?
可更令她想不到的是,易天爵竟要“他”!而且比她还更快接受“他”。
真的只有一句“要她”这么简单?
以她和他事前做的防范,照说不该会有孩子,可没想到,意外还是发生了。所有人都清楚,只要他说一声,愿意替他生孩子的女人多的是,但不是她……
她从没想过自己会有孩子,更何况是和他的孩子。她当时的心情是真实呈现的,她不要这孩子!就算是现在,她的心情也没改变多少,而且以她的状况,她怀疑孩子能在她月复中存活多久。因此,她采取的行动是,不再去想“他”的存在与未来,她要放手继续做自己在做的事——她也必须这样做。
接下来的两日,她房里不时会多出补品,哑婆和季小雪更成了严厉督促她按时吃饭、睡觉的人——她们毫不掩饰对她怀有易天爵孩子的喜悦与期待,但她们也敏感地看出了她的冷淡漠然。虽然没多说什么,不过也因此对她的生活作息更加的关切注意。
舒净多少了解她们的心情,所以并不觉得她们的举动有什么下对,只是,她其实比较希望她们像以前那样对待她就好,因为她待在工作房的时间已经大大减少了。
至于易天爵,这两日来则不见踪影,听季小雪说他正忙于一件重要的事,不在府里,舒净反而因此松了口气。
直到这一天近午,两日不见的易天爵一走到她正忙着的身后坐下,开口便道;“白姆死了。”
舒净磨药的动作一停,猛然转过身。“白姆……死了?”屏住气息看着他,心跳加快。“你说她……真的死了?”几乎不敢置信地喃问。
易天爵的俊容上有抹令人捉模不定的神情。“她的尸首被弃在南蛮一处大河的源头,死状凄惨,全身黑臭发腐,几乎让人认不出是她。”
舒净的心情渐渐冷静了下来。从他话中,她听出了不寻常。她微愣。“难道白姆的死不是你们下的手?”
“在我的人要对她下手之前,她已经被其它人抢先一步解决了。”这两日他就是在确定这件消息。“白姆在南蛮逐渐蓄积势力,上次在各派引起轩然大波的化骨毒,就是白姆宣示力量的证明。她的野心很大,不过有人的野心和手段比她更大更狠,所以她被做掉了。”那些诡谲过招在这段时间里一一经由天门宫人的回报传到他耳中,他甚至早已预料到“那个人”最终会杀掉她,因此根本不必他动手。他只是想看看,经过上一回的教训,“他”的能力是进步了,还是又令他失望?现在看起来,“他”的未来倒是多少值得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