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差点吓跳了起来。不过很快地,她发现了自己仍在咖啡馆内,而那人影则和她隔着一面玻璃窗站在外面!
她立时心安了下来。可是一下子,她就察觉了不对劲。
她看着他——而外面那正对着她的年轻人,即使戴着墨镜,她也能毫不迟疑地知道——他也在看着她。
她一时还有些反应不过来的和他对视了一会儿,直到他的嘴角突地一扬,接着一抹刺目耀眼的笑容在他脸上展开,她才猛然意识到此刻的怪异状况——
她竟然对着一个陌生人流泪?不!不对!是……一个陌生人竟然在看她流泪!
一股又羞又恼的情绪马上使她的脸颊轰地热辣起来。可她下一个反应是两手迅速抹去脸上的泪水,然后再恶狠狠地瞪住他。
原以为他再怎么无礼、无聊,这时也该知道立刻消失在她眼前。没想到他接着消失是消失了,但却是在脸上笑意不减的情况下,还伸出两指在额前戏谑地一点后,这才转身,极度潇洒地阔步离开这片窗前、和她的眼前。
看到这一幕,她忽然不知道该气该笑?
懊死的男友——不!包正!是前男友——刚来跟她提分手也就算了,她竟然还被个臭小子嘲笑……
冰晏秋一时像泄了气般地萎顿回椅子里。不过才没多久,她又重新振作了起来。
算了!托被个陌生人嘲笑之赐,她现在还有什么过不去的?
为了那承认爱上公司老板千金的混蛋家伙,她整整装了一个月的淑女,现在她下定决心了——她要吃!她要吃到饱、吃到撑,再吃到吐!
外面,天凉好个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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糟了、糟了!她快要迟到了!
由床上整个人弹跳起来,再匆匆忙忙一分钟内刷牙洗脸完毕,郭晏秋就连思考的时间也没有,闭着眼睛往衣柜里抓出一套体育服换上,便火烧一样地往门外冲。
糟糕!死定了!一个礼拜才一次的早餐周会她铁定又要迟到了。
虽然她只是个不怎么重要的高中体育老师,开会也根本不用轮到她发言,不过她这次要是再迟到,她就得准备破自己连三冠的纪录了。
快、快、快!
冰晏秋足踩球鞋,火速冲出她温暖舒适的窝,就连等电梯的时间她也嫌浪费。她很干脆地直接往楼梯间跑。
由六楼跑下来,她只来得及向朝她微笑道早的管理员一摆手,便继续赶她的时间。
还有二十分!
冰晏秋边跑边瞄着腕上的表。哇呜!来得及吧……
七点十分的早晨街道,正是学生、上班族通勤的颠峰时间,而每到这一天就是郭晏秋最痛苦的时候了。除了必须全校老师、行政职员与校长开会的这一天,其它日子她根本不必这么早起——因为她的体育课很少排在早上第一堂课——所以她老是会迟到不是没理由的。更何况……
包何况昨天她才被人拋弃,失眠个一晚,她竟还记得起床赶这周会,就这点她也值得记嘉奖了吧?
气喘吁吁地跑过一条街,边烦急地一手拨开跳飞到她眼前的头发,这时,她才突然惊觉她忘了的一件事——
她立刻伸手往自己头顶上模去。
天哪!她昨夜终于迷迷糊糊睡着前忘记拿下的大螃蟹发夹……
跋紧一把抓下它塞进背包里。她停下匆忙的脚步,只一转头就找到了理想的地方。
她立刻一步就移到停在路边的其中一辆车旁,面对着这光可鉴人、简直是最完美镜子化身的黑面车窗,她随即看着车窗上自己的倒影,用双手三两下耙梳了顶上这头乱七八糟的短卷发,再迅速拉了拉身上的衣服,算是检查过一遍没问题了之后,她忍不住伸直手朝车窗里的自己比了个“非常好”的大拇指,再露出一个加油的笑容。接着,她马上放下手,往后退、转身向旁边的马路一站。
很快地,她成功拦到出租车。
载着她的出租车立即在她的催促下,加足马力呼啸向前冲。
不过早在她意外挑中路旁这银色炫眼的车子车窗当镜子利用时,车子内,车子的主人,一双饶富兴致的视线一直紧盯着她——当然,她毫不掩饰的率性举动,与最后那一抹灿笑,也一点没保留地在他眼前自然呈现——追随到她最后跳上出租车、离开他的视线范围之后,他终于忍不住放声大笑了起来。
好个可爱的女人哪!
这个可爱的女人,他当然没忘记。更何况距离他们上回见面的时间不过才经过了十几个小时。
只是跟昨天不同的,她今天脸上一滴泪也没有。
没想到他会再见到她,更没想到他还一眼就认出她。
虽然他的记忆力真的很下错,不过只以“哭”就能带给他如此深刻印象的女人,倒真的是绝无仅有。
笑声慢慢收敛了回来,他性格的两道黑眉突然向中间靠拢,一双不放电就足够迷死人的细长俊眸微瞇了瞇。他若有所思盯着的,仍是那哭笑同样让他很有感觉的女人离去的方向——
二十四小时内连遇两次,这是不是代表他们很有缘?假使她在下一个二十四小时内再让他遇上第三次呢?
他性感的红唇突然勾出一抹愉快的笑。
好吧!这如果真是上帝的旨意,那么他也无话可说。而且他还会非常彻底、认真地从她身上去挖掘出弛老人家的用意。
至于现在他最重要的任务——去办办那家伙交代的事再说!
今天,看来已经有个好的开始了。
跋在最后倒数三十秒前,郭晏秋就连自己都感到奇迹地飙进了会议室。
还好校长还没来,也有一些老师跑在她后头进来的,所以她一找到张椅子坐下,就不由庆幸地差点软摊在椅子上。
虽然有着一早及时没迟到的幸运迎接她,但是接下来的一天,她发现她仿佛衰神上身。
首先,她临时接受另一位体育老师的请托替他上一堂课,没想到她一上来就被那群全校最有名的捣蛋班学生呛声单挑,结果是——两手一抓就把那个被推举出来、魁梧她至少两倍的学生过肩摔的她,赢得了那班学生英雄式的叫嚣欢呼,不过却被刚巧路过看到这一幕的训导主任,当场叫回办公室再度威胁要报告校长、革她的职。只因为她,带坏学生!为此,她得写三页的报告兼悔过书。
再来是下午的一年级铅球课,一名前后方向感严重失调的学生,竟然把该往前丢的球向后拋,另一名坐在后头跟人聊天的学生闪避不及地被准准砸中了脚掌。那倒霉的女学生当场脚掌肿了两倍大,还吓得立刻放声大哭——虽然她很庆幸铅球不是砸中学生的头,不过被砸中脚一样后果惨重。接下来的一下午,她忙着跑医院、忙着和校方解释,更忙着安抚心焦如焚赶来的学生家长兼被骂到臭头……
总之,当这一天终于结束,她也总算在晚上七点回到她温暖的小窝时,她筋疲力竭、精神耗弱地几乎一回来就直接倒上她的床。
呼!天啊!好累!
就让她这么睡到死吧!
为什么、为什么她要答应校长到他的学校当体育老师?在还没有来学校之前,她是被校长——也是身兼她父亲的多年老友、从小看他们一家子小孩长大的世伯——三番两次亲自上门来游说,终于被鼓动了满腔作育英才的理想抱负而点头答应。那时的她,到底知不知道自己有几两重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