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鬼族人在他们的黑暗世界惊恐的最后一眼,就是这一幅末日的景象──
而就在这末日里,一头幻影似的威猛神兽背上驮着一抹蓝影、身侧跟着一束金光在转眼间消失无踪……
人间,放晴的天。
不过对于江海他们而言,此刻却是他们愁云惨雾的天。
因为在他们焦急地等待着师父和夜宿自黑暗界回来的时间已经过整整一夜后,天亮,外面连下半月多的雨也终于停歇,他们却在此时等到被瑞和夜宿送回来的师父──没命的师父!
夜宿正面无表情地将封澈自瑞背上安置回他的床上。
江海四人则个个神色凝重焦躁地站在床边。
“师父他……他没事吧?他没事吧?喂!妳快说师父他没事啊!”激动的流云一看到躺在床上的师父那灰白平静的脸,不安的情绪立刻紧紧揪住她的心,几乎令她喘不过气来。她立刻泪流满面地要扑到他身上。
“他死了!”夜宿的金色眸珠眨也不眨地看向四人,同时只一指便阻止了流云的身势。
所有人既震惊又悲伤。四人的视线全都停留在床上师父那双眼紧闭的脸上,完全还不能置信。而除此之外,他们几乎全都无法做出其它动作地呆在当场。
怎么可能?师父怎么可能就这么死了?天底下最不可能早他们而死的师父、神人一样应该长命千岁的师父……死了?!
“骗人……”水雁呢喃道。
“对!妳一定是骗人的!甜儿,妳这么喜欢师父,妳干嘛要诅咒师父死?”平涯跳起来指着夜宿叫。
江海的眼神则静静流露沉痛地看着这一脸淡定的异族女人──在这个时候,他终于注意到她原本紫邪的瞳色竟惊人地转为澄净的金。
这是……怎么回事?在她和师父的这一趟毅然绝然的除魔之行,究竟还发生了什么事?
“哇!妳还我师父来!还我师父来!呜……一定是妳害死了师父!一定是妳啦!哇……”流云“哇”一声,一下哭得唏哩烨啦。
夜宿却是一点辩解的意思也没有。她只是突然站了起来,对他们道:“出去!”
四人一愣。
“你们出不出去?”夜宿见他们仍站着没动,艳容终于染上一层愠色。
水雁的头脑却在这时异常灵敏、清晰。“妳是不是还有办法救师父?夜宿?”
而她这一问,立即在众人心中点燃下希望的火花。他们马上全满怀期待和焦急地看着这原本就拥有一身与师父同样神秘力量的夜宿。
这个时候的他们,什么也不想问、什么也不想知道,他们只要师父活过来!
下一剎,四个人已经被人不知道用了什么手法移出了房门外。
而四个人当然全清楚是谁做的好事,可是在这一刻,他们倒什么气也无法生。
门再也打不开,他们立刻动作一致地全趴在门板上,丝毫也不肯放过里面一滴一点的动静──
至于房里,终于只剩下两人。
夜宿,缓缓地将自己俯卧在封澈动也不动的胸怀上。闪着两簇火焰似的金眸定定地凝视着他,她伸出双手,轻柔地过他脸上的每一吋肌肤。
“你是笨蛋!为了救我,你真毁了你自己!可你从你那可恨的预言,我绝不从!”她近乎呢喃的柔丝声音,在最后一句一转十足的霸道邪气。
她的朱艳唇畔坏坏地漾出笑。
“你是我的!生生世世是我的!我──可不会让你忘了!”
微风,温柔吹拂大地。
晴空朗朗。
背负双剑、明显削瘦清瘤许多,但眉目神色却凭添了股以前所没有的英华内蕴之气的天十方,他正沉稳站在他这一生中唯一景仰的人面前。
他来赴约了。
而且,真如封澈两个月前的预言,他懂了!他不明白他是如何懂了、也不明白为何是他,不过,他欣然接下这个“使命”──
“十方,从今以后,你就是人间界的守护师,守护人间界、守护天朝的使命,我就将它交给你了。”依旧一身蓝衫出尘、丰神绝世间更见朗月清风般的封澈,清亮而柔和的眼睛看着他,一点也不怀疑他的觉悟。
天十方仍微微顿了下,接着才终于对他点头颔首。
两人静静对视。而彼此间,某种不需言语的默契在交流着。
一会儿之后,天十方开口了。
“封先生,我要你知道,你是我天十方此生最敬佩之人,在我的心目中,没有任何人比得上你!”
封澈清朗一笑,就连他深潭似的眼也闪动着莞尔笑意。
“谢谢你,十方!谢谢你在经过这许多事之后,我在你的心中仍有这样的地位、你仍然信任着我!”他拍拍他的肩膀。
天十方却立刻由他的神态中察觉到隐约的深意。
“封先生,你不留下来帮助我?”由他的感应与封澈方才透露给他更完整的讯息,他知道黑暗界已近乎呈灭亡状态,不过遁入黑暗界之下的魔种尽避受创不轻,但仍有可能死灰复燃,重新再扰乱人间界,因此,他才更需要他。
他知道,封澈早已有离开的准备。
“十方,比我更能够帮助你的人,不久之后就会来找你,你自己应该也清楚……”封澈不讶异他看出他的去意。“我们,各自珍重吧!”
天十方这时心中的惊疑月兑口而出。
“难道你还是要跟那妖……夜在一起?”即使知道若不是她,如今的人间界恐已沦落比黑暗界更邪异的魔界之手,可那种根深蒂固的成见,依然还是难在一时之间完全消除。
毫不在意他的犹疑,封澈笑了。他将温柔带笑、波动着神秘光彩的眼眸转望向头顶上那蓝得不可思议的美丽天空。
“如果可以,我也希望一刻都不放开她……不过现在,时间对我来说,竟变得如此漫长了……”
天才微亮的禁园,因为一封信已引起了鸡飞狗跳。
平涯第一个在师父的房里,发现了师父的失踪和他独留下的一封信。
署名留给他们“徒儿四人”的信,平涯马上拆开,匆匆看完之后立刻脸色大变。
才一会儿的时间,其它三人也看过师父写给他们的信了。
江海微皱眉、面色深沉;水雁拿着信,一时六神无主地走来踱去;至于最先发现信的平涯则一边在嘴里嘟嚷着什么“师父不够意思,竟然自己偷溜走”之类的话,一边猛搔着头还不知道该怎么办;而流云呢,毫不犹豫,跺了下脚之后就想去追师父了。
“什么……要我们各自去追寻自己的路?什么师徒有缘,日后还能再见?我看师父现在把我们当成累赘才是真的!哇!可恶的师父!”流云绝不依他。
水雁赶忙拉回已经冲出门外的她。
“云妹,先慢着,别冲动!妳现在就算要追也一定追不上师父,更何况我们也没人知道师父会往哪个方向走。”水雁在安抚她的同时,也慢慢让自己纷乱的情绪和脑袋冷静下来。她把信放在桌上,再看向其它三人。“我看我们最好还是快快商量一下,究竟我们是要去找师父,继续跟随他,或者……依师父的话,我们各自去决定自己未来的路?”
平涯和流云迫不及待举手。
“我要找师父!”
“我也赞成!”
“大师兄,你的意思呢?”他们两人此时有志一同地问向从刚才到现在一直没出声的江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