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太后的凤目很快闪过一抹阴影。掩饰般的悄悄半垂下眸,彷佛在思索般。一会儿后,她终于抬眼,直视向身边仍等着她开口的王儿.
“没错,为了证明封先生的清白,看来我们是该亲自去走这一趟。”她点头同意了。
禁园。
“师父!对不起!我实在拦不住王和太后娘娘,他们坚持非过来看夜不可。”跟在烨帝和华太后身后的水雁,一见到师父便立刻无奈地摊开双手道。
原本立在院中一棵高大壮观的松树下微敛眸凝神,彷佛正与树灵进行着心灵交流的封澈,早在敏锐地察觉出空气中传来的骚动时,便知道是谁来了。
他转身面对无预警大驾光临的两人。
“王、太后娘娘!”他的神态仍然从容不迫。“你们怎会想见鬼族人?”
由水雁微不自在的神色,他也约略猜到烨帝和太后消息的来源是出自何处。不过没苛责她,他明白一向对这些异事很有兴趣的新帝,就算他们不说,恐怕他仍会想尽办法来这里查明,水雁几日前搪塞给他的消息里,究竟有几分真、几分假。
封澈只是没想到,太后娘娘也会跟着一起来而已。
“因为本王长这么大还没见过鬼族人,更何况是夜氏鬼族中的夜,所以一知道封先生这里抓了个这样的人,才想过来见识见识。怎么?不能让我们见吗?”烨帝的语气和神情可是明显表达着他今天非达到目的不可的决心。不过其实,他也就是怕封澈还真不卖面子给他,所以他才找了他母后一起来。
华太后也看着眼前永远一身尔雅风流、翩然出尘的男子。她的心微微一黯。
“封先生,你不是曾说过鬼族的夜,便是黑暗界黑暗王与我天朝对抗的最大助力,既然如此,为何这次你竟放过那鬼类?”她平稳的声音完全不曾泄露出她内心真正的情绪。
一阵略带凉意的风吹过。
封澈微微凝眉,伸出手,他适时接住了半空中飘落下的一片树叶。
“我明白我已经违背了身为守护师对鬼族该有的处置。对不起!留下她,只是我一个私人的理由,不过关于她所有可能对其他人和天朝安全造成的问题,我会彻底负起一切责任。”他坦言。而他宁恬清澈的眼也毫不闪躲地直视向神情各异的两人。
烨帝脸上的表情惊诧过后更是深意十足。至于华太后,则是神色不自然地僵了僵,接着淡漠。
“既然封先生已经说出口,本王自然可以相信你的承诺,不过……本王不能知道封先生非留下她不可的『私人理由』吗?”烽帝开口了。
封澈两指拈起静静躺在他掌心里的绿叶,接着轻轻将它往上一洒。只见那片绿叶立刻宛如被一股看不见的风托送着般,飘飘地向远方飞舞而去……
“如果王和太后娘娘真的信任我,那就别再为鬼族的事挂心。”他朝两人沉着一笑。由他成为守护师开始,他便打定主意除非必要,他会尽量让他们少接触到这些非常人所能面对到的事,更何况这回关系到的,不仅是他和夜宿之间的事,还有可能牵扯到整个黑暗界鬼族,所以他才暂时不愿让他们知道太多。
“也不能让我们看看那『鬼』?”烨帝见封澈不正面回他,反而好奇心更盛,不过他反正有的是人可以问,所以他大方地放过他这问题。至于他退而求其次的这个要求,不为过了吧?
封澈的脸庞染上了一抹莫可奈何的神情。“王和太后娘娘,真的非见她不可吗?”
“当然!”烨帝毫不迟疑地回他。“非见不可!”
华太后的态度也很显而易见了。
封澈伸指揉了揉揪起的眉心,这才终于吁了口气。“好吧!既然你们如此坚持。不过我先声明,我只怕就算你们进去,想见也见不到!”
“为什么?”
为什么?!
一会儿后,烨帝和华太后错愕地看着屋内深处那一面腾漫着黑森迷雾、笼罩着邪恶气息的诡异空气,一时之间说不出话来。而在他们一踏进屋里,便立刻感受到的冷,更令他们不自主打着寒颤。这时,别说要见夜了,他们不约而同有种想马上转身就逃的冲动。
“封先生,莫非她就在……那里面?”内心强捺下首次面对这诡谲场景的震撼,烨帝毕竟年轻气盛,也比寻常人胆识过人,没多久他便已镇定下来地站定在这彷佛就连外面的阳光也不敢溜进来的幽暗屋子门口。
至于华太后,即使置身在这与外界完全不同的寒闇屋里已心生惧骇,不过她也是倔强好强之人,更不愿在其它人面前显出软弱的一面,所以她硬是咬着牙,不动声色地面对着眼前的黑色迷烟。
水雁在她身旁,悄悄地伸出手体贴地扶住她的肩。
封澈却还是无言地将他们带离此处。很快地,众人再重回充满阳光和微风的屋外。
就连烨帝和华太后,也忍不住深深呼吸了一口这外面新鲜而美好的空气。
封澈的神态依旧泰然自若。
“她就在里面没错!”他看到他们看不到的。摇摇头,他的嘴角扬起一个意想不到的笑。“这就是我说的,你们此刻就算进去想见也见不到她……”因为夜晚才是她活动的时间。
不过幸亏她现在正陷入沉眠中,否则只怕他们受到的惊吓程度还会不止如此。
想到前日她的霸气话语,封澈直到现在,都还不知道究竟该拿她怎么办!
华太后却敏感地注意到封澈脸上细微的表情变化。她的凤目一瞇,心中的猜疑一下子加深。顺着他的视线看向她才刚退出来的屋子,属于女人的强烈直觉,立刻令她不由自主身子轻轻一震。
一记气风偷袭,立刻换来神兽的狂跳怒吼。
懒懒趴在泉池边的艳子,一双奇诡灿亮的紫眸毫不在意地与低俯在她面前、作势龇牙威胁的巨大神兽对视。
“喔!你偷看我沐浴,我要跟你家主子说!”夜宿一指指住牠的鼻子。
瑞简直是受到侮辱地又一吼。不过这回牠的吼声音量似乎降低了些,而且牠的下巴也抬得高高的,彷佛很不屑她的指控似。
“瑞,发生了什么事?”外面,封澈的声音清晰地传了进来。“夜宿?”
夜宿的眸邪邪地一转。她突地伸出手,用力扯了瑞颔下的毛。
一时不察的瑞一吃痛。怒吼一声,牠随即自然反应地低下头、张口就朝那扯痛牠的作怪东西咬下──
“啊!”这一下尖叫声响起,隐密的石林外立即疾射进来一抹蓝影。
“夜宿,怎么回事?”封澈被瑞的吼声和接着夜宿的尖叫吓得心一跳,在瞬间由守着的外面移了进来,而他第一眼就看见夜宿的手正半没在瑞的嘴里。“瑞!你在做什么?”
一惊的同时,他已经迅速蹲,一手握住夜宿仍被咬住的藕臂、一手屈指弹上瑞的下颚。
不过,封澈其实不用作势让瑞松嘴,神兽瑞已经陡然明白自己干了什么事地早一步张开口,庞大的躯体向后跳了好几步。牠甚至不知所措地垂下了那颗大头颅,发出低低的呜鸣。
而封澈没时间了解事情发生背后的真相。他才等瑞放开夜宿的手,便立即低下头仔细检查起她被咬的地方。
他的眉纠结成一团地凝视着她腕际留下被两个尖锐的牙印刺破肌肤沁出鲜血来的伤痕。他的心窜起一抹毫无差错的痛与不舍,一点思索的空档也没有,他伸出另一手,手心立刻泛出一层耀眼美丽的光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