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这一喊,其它三人也不由面色正经凝重起来地齐打量向他。
封澈的步伐未停,挑挑眉,好笑地撢了撢身上的袖,而未察觉流云这丫头太过异常的紧张和关心。
“傻丫头!什么时候妳看过师父我受伤了?”他慈爱地模模流云的头,简直仍当她是还没断女乃的小娃儿。“不碍事,我只是在想些事情而已。”露齿笑了笑。没等她反应,他已极其自然地放下手,仰首看向微微露白的天色一眼,再转头看向四人,笑瞇了眼:“原来我们也忙过大半夜,天都亮了!那好!吧脆我们在外面吃完早膳再回去,怎么样?师父请客!”
平涯第一个响应地欢呼一声,立刻跳到他身边,和江海一左一右跟着他离开这片乱葬丘往城里去。
至于仍呆立在原地的流云,则被水雁牵着随在他们身后走。
“云妹,我劝妳,最好还是别对师父生出不该有的心思……”水雁在心里悄悄叹了口气,轻轻对这怀着少女春梦的小丫头道。
和其它两人一样,她们俩也是自小就被师父捡来的孤儿。他教养他们,也依他们资质让他们各展所能,而他们也是直到大点懂事了,才知道师父与寻常人有多不同,他会呼风唤雨、会飞天遁地、会捉鬼会除妖……他无所不能,而且也彷佛不会老、不会死;在他们、甚至其它人的眼中,他简直就是个神人──这就是他们的师父!
虽然师父是个非凡人,可是水雁早知道即使如此,师父的俊秀尔雅、永远散发如朝阳般令人温暖如沐春风的气质,总是吸引无数姑娘对他的倾慕爱恋,就算当年的天真少女如今已成人老珠黄,他仍旧是她们心目中最美的那个梦──可是,没错,梦就是梦!即使水雁也曾在绮丽少女时作过喜爱上师父的梦,可她也醒得快。
因为现实横在眼前──师父不是凡人,她是!甚至世上绝大多数的人都是。所以,她不会自讨苦吃地爱上师父,至多至多就是敬爱崇拜喽。哈!她可不想要自己都变成老太婆了,竟得面对另一半还是那张青春永驻、一丝皱纹也不起的脸的现实──而这肯定是天上地下最惨绝人寰的一件事。
没想到现在,世上傻瓜又多了一个!这天性活泼烂漫的小流云……
水雁其实在最近这半年,就发现了流云不懂得掩藏的少女情怀,在暗地里,她也好心劝过她几次了,可看起来,她还是无法觉悟,还不肯死心。
丙然,流云倔强地咬了咬下唇,俏灵水眸瞥了她一眼。“我……只是喜欢他,这也不行吗?”
水雁深吸了一口气,自然知道她的话她根本完全听不进去。算了!
“行行行!当然谁都可以喜欢师父!不过等再过个几年,当妳和师父站在一起看起来像姊弟时,真的别怪我没提醒妳过!”最后一刀了。
而这一刀果然威力十足。流云当然也知道她和师父有多不同,她的俏脸也不由变了一变。
她蓦地一跺脚。“雁姐!妳……就非要让我连这一点梦也不能作吗?”
水雁深深看了她一眼,再将视线投向前面那抹她们自小望到大的轩昂背影。
“作梦?是啊!我倒宁愿妳别再作梦,赶快清醒过来……”
她甚至怀疑,在师父的眼里心中,她们永远都会是还没长大的小孩,更别说他会将她们当“女人”看待了!不过她也很想知道,在这世上究竟存不存在一个配得上他的女子?若有,那也该不会是个普通女子!即使就连她此刻也无法想象以后她们会有机会喊“师娘”,可至少她可以确定,能让师父看上眼的,一定会是非凡的!
她们,肯定是无法陪着师父走到老,不过她希望,在师父的身边能有个伴侣一直陪他走下去,和他一起变老、一起死去……
至于这愿望能不能实现──她希望她的命可以够长等到这一天!
黑暗。无边无尽的黑暗。
除了青森的磷光外,这个世界是暗的。阴冷的暗、没日没夜的暗。
“唏哩……”
这时,泛着森森幽光的一处深洞内,隐约传来一下水声。顺着通往深洞的甬道往内走,光线愈来愈明显。不过这样的光线,只是比起洞穴外来得没那样完全漆厉的黑而已。
进入了洞穴内,一映入眼中的,除了月复地广阔的壁面诡异地闪着无数磷火外,只见洞穴中央,就那么一潭冒着白烟热气、不见水面的大池。
水声,便是传自洞内这一座大池。
也因为这一座池,洞穴内比起外面的寒厉显得热度迫人。
这时,由洞外甬道吹进来一股风,将散布白雾氤氲的池面微微掀露出了一角,也正巧让原来一直浸在池子里的人影意外现身──
那是一个女人。一个拥有一张绝艳、足以令人屏住气息脸庞的女人。
雪色的香肩半露出、浓黑的一头长发如扇般浮散在水面上,绝艳的女子闭着双眸,就这样一动也不动地泡在池子里。
扁是这幅活色生香的一幕,就够让人血脉偾张、想入非非了。
而果然,由洞外终于蹑手蹑脚地偷溜进来的男人,如愿见到池子内香艳刺激的这一幕,口水差点就流下来了。
不过,就当这一身黑衣华服、头戴一顶王冠却相貌尖锐似鼠的男人,好不容易接近池边,正要伸长手从后面一把将这他垂涎已久的女人抱住之际,突然,一阵利如刀刮的旋风由前面扫向他,并且立刻将他冲抛往后撞上洞壁──
“碰”地一声。
“哇──哎呀!”结结实实地被腾空丢起来砸上坚硬的石壁,男人吃痛地迸出一下惨叫。
然后,偷香不成反被摔的男人顿时委靡在地上。
至于那一直浸在池中、彷佛不曾有动静的绝艳女子,此时仍闭着眼睛,脸上的神情依然平静未起一丝波动──就好像她完全没意识到发生在身后的事;就好像男人的意外完全与她无关。
不过这男人却十分清楚凶手是谁──
“……妳、妳……咳!可恶!妳这该死的夜宿,妳竟敢对本王……无礼!咳……”一边仍痛不成声地咒骂着,男人一边狼狈地从地上爬起来。他怒火冲冠地瞪着池子里的女人。
而绝艳的女子,脸上渐渐凝聚上一层令人心惊胆战的寒气,就连浮在她额心的火焰形记也彷佛跟着隐隐跳动着。
蓦地,她张开了眼睛。她张开了一双紫色妖异、闪着诡谲媚光慑人心魂的眼睛。
她朱唇一勾,笑了,笑得邪气妖娆。
“夜宿是对王无礼了。不过王如果再继续待在这里,恐怕王只会看到夜宿对王做出更无礼的事……”低低柔柔的声音彷佛是情人在耳畔的喃语倾诉,不过其中的威胁警告意味却完全与之不符。
但偏偏,急色入心的男人就是不信邪,也一再忘了记取先前无数次的教训。
慢慢地,一小步一小步地再接近她,男人嘿嘿笑着。“什么无礼的事?反正将来妳会成为我黑暗王蚩枭的王后,妳早晚也是本王的人,所以本王一点也不会在意妳这小小的无礼举动……”他的手指往她的凝脂香肩碰去。“夜宿,来!让本王现在就好好地疼惜妳……哇!”句末突地以一声尖叫终结。
一触到面前美人儿的香肩,蚩枭的手指却宛遭火焚般一烫,接着冒出火花。他立刻又惊又骇地慌忙甩着手跳开。这下,他跳离得她远远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