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好步浪还很能自得其乐。
他已经完全好了!
必在客栈的房里二天,他决定出门定走、舒活舒活一下筋骨。当然,这看来等他伤好便打算要离得他远远的妮子,他也得一起带著散步才行。
而袁乐乐则意外没有反对地跟著他出门。
此刻,她又换了一副容貌。
街道,热闹嘈杂、行人交织。而对于这一对混在人群中显得特异的男女,经过他们身边的人们总忍不住投以好奇探索的眼光——因为只见男人俊美异常,尤其吸引人的是他脸上那抹让人不禁也想回应他一笑的笑,和浑身上下散发出来的舒懒闲适,让人更想靠近他、感受那种舒服的味道,总之,这是一个充满迷人魅力的男人。也因为他的突出,走在他身边那满脸麻子的女人,更显得令人不敢恭维了……
这一个养眼、一眼伤眼,对立如此明显的男女,就这样神态自然地定在一起,还看似关系匪浅,也难怪惹得旁人的注目与窃窃私语。
这时,他们正停在一个专卖女人胭脂首饰的摊子前。
男人兴致勃勃地埋首在一堆堆令人眼花撩乱的女人家玩意儿里东挑西拣,至于那跟著站在他身边的女人则反而一点兴趣也无地将视线转向四周。
看到有人瞧见她模样时或有同情、或有厌恶的各种眼光,她并不意外。只是,在发现一个又一个姑娘家盯著身边的男人那尽是迷醉羞答答的神情后,她的心却渐渐有种不怎么开心的感觉。
怎么了?她又不是没看过这种只要他一出现,就会有不管上至八十岁、下至八岁的女人都被他吸引、盯著他瞧的场景,怎么现在她看了竟觉得刺目碍眼?
胸口好闷!
袁乐乐瞪了这正专心在摊子上翻找的步浪一眼,秀眉一挑,她默不作声地悄悄移开脚步。可没想到,步浪的手突地往后一伸,抓住了她,并且转过身来。
“来!乐乐妹子,让我看看你戴上这发簪美不美?”步浪一边说,一边亲自动手将他好不容易千挑万选到的一根银簪替她插上她乌黑的发。
身子一僵,袁乐乐才看著他举起一手在她顶上一下动作,接著便又放下。他将身子稍向后倾打量著她,立刻露出了赞赏的笑。
“太好了!美极了!”他马上回头对老板喊:“行了!我就要这支发簪!”
至于袁乐乐,在感觉到他毫不掩饰赞美的目光之际,不知道为什么,她的心竟也跟著一暖,而原来她已经碰到被他插上的发簪就要将它拿下的手指,不禁一顿。
“哈!这不是浪子吗?我没看错吧?”突然,一个大嗓门高兴地从旁边传过来。而这声音之嚣张之大,别说步浪和袁乐乐了,就连方圆半里之内的众路人想不听见都难。
一时之间,似乎半条街的人——不管正在走路的、或正在吆喝卖东西的,动作全都静止、说话的声音也都一停,所有人,不由自主皆把视线转向发出声音的方向──
街道中,由四个壮汉抬著、一顶华丽得令人咋舌、金光闪闪得差点让人眼睛睁不开的大轿子上,这时垂著的金丝帘子正被人从里面掀开,同样,跟著里面的人跨出轿,一道万丈光芒也只差没令看到的人刺瞎了眼——
那是一个比寻常人再矮上一截、身材却圆滚滚得使他远看更像颗球的男人。不过使旁观的人刺目的不是他那颗在太阳底下可以反射光线的大光头,而是他那活月兑月兑像是庙里供奉的佛祖金身出巡的衣装打扮——镶金的衣服、金子打的腰带、短得快看不见的脖子上垂挂的三条粗大金链,再加上粗短的十根手指上一个也没少地十只金戒指……
这是个看来若不是他的牙保养得宜,只怕就连牙也要想办法用金子打造的暴发户,同时,也是个在永昌城里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人物。所以当他一出现,几乎只要是在地人都可以立刻叫出他的名字来——
金钱!
没错!别怀疑!他大爷就姓金名钱!
永昌城第一有钱的人就是他!不过永昌城第一懂得享乐的人也是他!
一个钱多得可以买下半个永昌城,却也不吝于善待自己的有钱人,金钱当之无愧。
永昌人知道金钱,就连袁乐乐一见到那顶金轿、那圆滚“金身”的正字标记也知道这家伙是谁。她只是惊讶于——他竟与步浪相识?
看著一身金的金钱此时已经跑过来,正满脸笑容地抓住步浪的手猛摇,她不免佩服步浪这男人的交游满天下。
“浪子,要不是我想到这条街上找人,又刚好看到你,你一定不会想到来找我!”金钱有点抱怨他的不够朋友。“我家那卓厨子等著你再去尝尝他做的菜,已经等得快跟我闹辞工了!”
步浪眼睛一亮,自然想到他家里那个拥有一手极致川菜功夫的卓厨子。
其实在永昌城,最好吃的菜并不在食馆上,而是在大户人家的厨房里。更尤其也是极讲究吃的金钱,不惜花大钱从各地请来的几个各怀绝技的厨子,他们手艺的精湛或许也只差不了杜大他们多少。
“看起来,你家那几个厨子的厨艺又进步了不少……”步浪光看他这尊比上回见更圆了两圈的身材,也猜想得出这其中缘由。
一听,金钱大爷忍不住拍了拍自己的肚子,得意地呵呵笑著——而他们这两人可完全不管旁人的注目。
“你说得没错!卓厨子他们最近试验出几道新菜色,就连我家那婆子也顾不得口口声声要维持好身材,又给吃胖了,要是你来,我相信就连你也挑不出缺点……”身为步浪的食友,他当然很清楚步浪那张比他更挑剔精明的嘴。就因为如此,他家那几个厨子待步浪比待他还更像衣食父母哩!
步浪扬扬眉,突然露出了一脸玩味。“哦,能让我挑不出缺点的美食吗?看来不仅是你对他们充满了信心,也对打败我的味觉充满信心嘛!”
“当然!”金钱头昂得高高的。
“怎么样?乐乐!”步浪却忽地偏过头对身边一直默不作声的袁乐乐开口。“你想不想去尝尝那些能让我也挑不出缺点的美食?”
没料到他会突然问她,袁乐乐看著步浪那一脸兴致、神采奕奕的表情,莫名地心口一阵躁闷。
不过她还没做出回应,站在他们前面的金钱倒因为步浪的话才首次认真注意到她。
“什么?这满脸麻子的女人不是你的下人吗?我以为是……”他还以为是这浪子总算开了窍,知道带个下人替他跑腿办杂事,可现在看这样子,好像是他想错了。“那么这位姑娘是你什么人?”不是没看过浪子身边出现过红颜知己,但这面孔倒是陌生。
步浪却是不慌不忙,还认认真真地回答道:“内人!”
一时之间,金钱惊讶得张大嘴巴,至于袁乐乐,心乍地狂跳几下,接著她回过了神。
“不准你胡言乱语!”板起脸,她驳斥步浪的戏言。
他该死!难道他不知道他这话一传出去会造成多大的误会吗?
她不该再继续跟他牵扯下去。她早该想办法从两人愈纠缠不清的奇怪处境里月兑身才对。在送袁孅孅回家之后、在她意外打伤了他之后,她明明都有机会甩开他,可是为什么她却偏偏任由机会一次次溜走,任由他的诡计、他的耍赖,甚至他的伤成为她其实已被他吸引、想待在他身边的借口?
没错!她已经控制不了自己的心!包不知道从何时起,这张狂的、可恶的、嗜吃如命的……该死的男人竞已悄悄进占、掠夺了她的注意、她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