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真扬扬浓眉。
“因为赫连姨的夫家姓段。只是不知道赫连姨肚子里的女娃儿取了什么名字,况且……”
“况且段妹妹的年纪应该也和段小怜差不多大,所以你才因此想到这事,是不是?”
知夫莫若妻。宋青蓉总算了解了,不过她摇头:“我想她应该不会是赫连姨的女儿。世上姓段,又和她同年纪的姑娘何其多,而且她如果是段妹妹,又为什么不说出自己的身分,反而要让我们对她猜疑?”
这倒是真的。
“好啦,这话题就暂时到此为止,我还有一件事要跟你说……”宋青蓉一双翦水秋瞳望向丈夫。
温真接收到妻子眼中散发出的强烈喜悦讯息。
“你说,我听!”感染到她的好情绪,他也跟著微笑起来。
笑容在宋青蓉脸上扩散,她伸出柔荑圈住了丈夫的颈项,接著她的唇滑向他的耳畔轻轻说了一句话——只有一句话。
听了妻子的一句话后,昂藏七尺男子顿时呆若木鸡。
迅速累积的惊喜、心生的慌乱,温真立刻把视线转向妻子的小肮……“你是说,我……我真的要当爹了?!”……夜深,月上柳梢头。
深夜的凉风缓缓在寂静的院落吹过。
精巧典雅的小楼,随著主人的就寝,也熄了最后一盏灯。
正是人静时候。
正是适合某种人从事某种勾当的时候。
所以,一抹黑影在这时候出现了。
黑影,悄无声息地踏著夜色出现在寂静的琉园。
月光洒落大地。黑影,一身俐落的身手在映著淡淡月光下的庭院穿过,很快地,黑影来到了园中唯一的小楼。
黑影似乎早将这整座小楼模透,甚至是小楼主人的作息。所以,黑影毫不迟疑地转到后方,朝一扇窗内轻手塞进某样东西后,听到屋内人警醒地立刻朝外奔来,黑影却不慌不忙转身。下一刻,屋内传来一阵物体倒地声响。
黑影如魅的漆眸染上一层浅冷的笑。
轻而易举地扳倒屋内的障碍物,黑影再无所顾忌地大摇大摆从大门口进屋。
停在二楼唯一一间房门外,黑影又向屋内用了相同的手法后,推开了门。
房里,除了极淡的光影从窗外照进,整间房几乎都沉浸在漫漫的黑暗中。而这趁夜闯入小楼的不速之客却毫无困难地在几乎完全看不见的状况下直接逼近目标。
黑影慢慢踱到了内房,并且顺手将桌上蜡烛点起。
烛亮,映照了一室,自然也清楚地映照出这大胆的黑影。
黑影,是个少女。
少女,清秀平凡的容貌,却因著眉间、眼底流露出的狂恣不驯而多了种教人移不开视线的奇特魅力。
少女,是段小怜。
段小怜几乎不费吹灰之力就来到了这里。
这里,是他的房间,温玉的房间。
段小怜来到温玉的房间,是因为她想做一件事,此刻,她已经堂而皇之地来到温玉的房间,走近温玉的床边。
床上,似睡似昏沉地躺著一名俊美无双的男子。
半俯盯视著,段小怜的唇畔扬起一抹近乎无情的冷笑。
“你早该死了!你为什么没死?!她紧紧看著温玉那张闭著眼睛,一时半刻也醒不过来的脸,低语:“现在,只要我轻轻一弹指,你就可以不疼不痛地跟这个世界说再见……哼!怎么样?以这种死法来说,我对你也不算太坏哩……”
段小怜一瞬也不瞬地凝著这张过分俊美的脸庞。蓦地,她撇了撇嘴,似乎想到了什么。
“男人,手不能缚鸡、肩不能挑担,光是一张睑长得好看有什么用?我看……”从怀中模出一柄剑身轻薄如叶却寒光锐冷的袖刀,她慢慢把刀抵向他的脸颊,瞳眸出奇清澈。“为了避免阎王看到你这张脸一肚子火,我就再好心一次顺便替你整理这张脸……”
就在这时,一双黑如点漆、朗若明星的眸子毫无预警地睁开,并且对上一双乍然惊诧、不可置信的眼眸。
“你确定阎王爷不喜欢我这张睑么?”温玉,扬著一张淡然而温和的笑脸。
段小怜无法不惊讶。
他明明中了她的“一刹香”,怎么可能……“你一直醒著?!”冷冽的视线直瞪向他,而她手中的刀仍未离开过他的睑。
温玉仿佛不曾意识到逼近他脸颊随时能让他难看又没命的危险兵器,他不好意思地对她眨了一下眼。
“对不起!我这个人一向很不容易入眠;还有,就算睡了也很容易被惊醒……”
究竟是哪里出了问题?!她的“一刹香”能让一个武林高手立刻倒地不醒,怎么可能这区区一个一点武功也不会的病书生反而躲过?
段小怜还不知道哪里出了问题,不过她知道眼前这男人仍旧得死。
突地,她将蝉翼刀收回。
望向依旧一脸泰然自若得让人生气的温玉,段小怜冷哼一声。
“你知道,我立刻可以要了你的命!”她目露凶光。
温玉,慢慢叹了一口气。“我知道。你一直想要我的命。”
眯起了眼,段小怜不动声色地暗中伸出一指。
“你以为我不敢杀你?!”
温玉慢慢从床上坐起来,而面对迫在眉睫的要命威胁,他的态度仍旧不慌不忙。
坐在床上,他气沉神定地笑看著段小怜。
“我想,天下没什么你不敢做的事,不过……一个姑娘家半夜闯进大男人房里还是不太好吧!”末了还用著惋惜的语气。
段小怜绷著脸。“本姑娘想来就来!谁阻止得了我?!”
“就如同没人阻止得了你杀我的念头一样?”温玉的眼睛清亮如水。
蓦地她心一动,顿生疑念。
“你好像不怕我杀了你?!”她暗暗视察温玉的四周,没发现任何异状,却莫名地让她产生某种诡异的不安。她悄悄蓄力于指间并且对准他……读出她隐微间乍起的杀机,温玉仍是微微一哂。
“想不想跟我打个赌?”
“你想玩什么把戏?!”段小怜紧盯著他。
“不玩把戏。我只是想跟你打个赌,赌你……”温玉黑深的眸里盛著笑意。“今晚杀不了我。”
段小怜一愕。
下一刻,她像听到什么好笑的笑话差点要笑出来。她的唇角微微邪气上勾,接著,她正大光明地把欲弹弄的手指伸向他。
“你知不知道?现在,只要我轻轻一弹指,你马上就会去见阎王?”指间隐藏的是她精心萃炼的“醉毒花”,虽然还未在人身上试过,不过她仍有十足取他性命的把握。
“是么?”不知是轻敌抑或不知死活,温玉看也没看她暗藏毒物的葱指一眼,只难掩倦态地慢吞吞打了个呵欠。“我们要不要先说好,输的人要做什么?”
看著温玉一副无关紧要的模样,段小怜反而惊疑不定了……这病书生究竟在搞什么鬼!
“你输了就是死人一个!你以为你还能做什么?!”她冷哼。她可不信他还能逃过自己的手掌心。
“谁说我一定会输?说不定幸运之神站在我这边,赢的人会是我呢,”
温玉笑如春风。这样吧,不论谁输谁赢,总之,输的人必须答应赢的人一个条件。
如何?”
段小怜一点也没把这赌约当真,她只想尽快解决这“瘟疫”。
“随你高兴!”寒冰似地字句从她嘴角溜出,她眼中冷光一闪。
温玉对她温柔一笑。
而就在她毫不迟疑要弹出毒粉的前一刻,她突然感到右肩一阵麻,接著眼前一阵昏暗……温玉步下床,伸臂接住了已经站不住脚的段小怜。
“唉!折腾了大半夜,我总算可以睡了……”他浅笑地对著手中的小泵娘轻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