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进一步,入了谷还有十处八转的机关。机关,是三十年前号称天下第一机关手——鬼神机所设计,除了谷里的人,没有人——几乎没有人能在找到隐密的入口后,再闯过十处八转的机关走进绝心谷来。二十年来,这小子是第一人。
这小子以为他在唱催眠曲吗?
这小子不但可疑,而且可怕。
尤姥姥一领首,立刻有两个人将宫无敌从地上架起来。
尤姥姥缓步走近他身前。
她站在他面前。气势如千鈞万鼎。
“没有人可以在我面前说谎。小子,你信不信我有办法让你再也不敢说谎,甚至,开不了口说话?”
她不是在威胁,她只是在陈述事实。
爆无敌没被这老太婆的气势压倒。即使这老太婆真的满吓人的。
他对她撇了撇嘴。而他撇嘴的样子还是像在偷笑。
“老婆婆,我看你的样子就知道你平常一定不怎么信任人。我说实话,你就非得怀疑我说谎话。我看我得说谎话,你才能相信我说的是实话”
尤姥姥倏地眯起眼睛,若有所思地盯着少年一脸的轻挑不驯。
这小子不是不怕死,就是另有所恃。
而她并不相信世上有不怕死的人。
尤其是年轻人。
那么是什么让他不怕死?
他凭什么以为他死不了?
“好,小子!既然你不说真话,那么姥姥我就听你说两句谎话。或者,姥姥我真的比较相信说谎话的人。”
她突然开口。她突然莫测高深地开口。
爆无敌笑了。宫无敌狡狡猾猾地笑了。
“老婆婆总算开窍了。那么我说了。不过我说的是谎话,老婆婆还是不要相信比较好我说,我刚才所说的一切都是假的。老婆婆你最清楚了,你们这个人间仙境就是把我变成苍蠅。我也飞不进来,那到底我是怎么进来的呢?这当然是有人帮我,我才进得来嘛!老婆婆你说是不是?”
“胡说!”尤姥姥一声怒斥。
“对呀、对呀!老婆婆刚才不是说要听我说谎,我当然就是在胡说啦。所以就是那个帮我的人,我也是会胡乱说的。”
老太婆愈生气,他就愈开心。
而且他不会掩饰他的开心。
因为对付一个多疑的老太婆,你必须想笑就笑、想哭就哭。
尤姥姥很快地沉住气。
“你可以再说。”
“真的?唉!你这老婆婆还真是个怪人。你真的喜欢听人说谎啊?好吧,我就让你享受一下听人说谎的乐趣,我继续说下去喽”他笑出了深深的酒窝:“我到这个山附近玩的时候遇到了一个人,那个人大大的有名,连我也很崇拜他呢!他就问我,愿不愿意帮他做一件事。我当然很乐意。接着他就把我推进一个树洞里,我一掉进树洞后就听到有一个声音叫我怎么做那个人之前就要我听里面的人的话做,所以后来。我就莫名其妙来到这里了”
他大气也不喘一下。他说谎时连大气也不会喘一下。
“那个人是谁?”尤姥姥的眼神,精锐得足够让胆大的人丧胆。
爆无敌都还敢笑眯眯地直视着她。
就这一点,竟不禁让尤姥姥对这小子刮目相看了起来。
不过即使她对这小子有一丝丝的佩服,她也绝不会表现在脸上。
这小子的话,简直一派胡言不可信。可是她竟然还是由着他说下去,而且渐渐地被他的胡言乱语吸引。
“那个人哪,那个人可是个大大大英雄哩!全天下的人没有不认识他的我这么说,老婆婆还猜不出那个人是谁吗?”
“哼!英雄!?在我眼里还没有哪个人配称做英雄。我说全是一堆屎还差不多。”
要不是双手被绑,宫无敌肯定为她这“一堆屎”鼓掌起来。
“好哇!老婆婆果然高见。可是我还是认为那个人是个大大英雄。”
尤姥姥瞪了他一眼。
“少废话!说!”
“大义庄主孟崇义。”
尤姥姥的目光一锐。
“孟崇义?你说要你进来的人是孟崇义!?”
爆无敌笑嘻嘻地眨眨眼。
尤姥姥。突然转头向一旁。
她看向一个人。
她看向程夜色。
“你不是说孟崇义已经死了?”
程夜色的视线似有若无地在宫无敌脸上掠过。
“是。”她看着姥姥确定地答。
爆无敌对她挑了一下眉,他在笑。
程夜色都还是完全不明白他想做什么。
她只知道她的心一直悬着。一直为他悬着。
尤姥姥已经又转过去面对那小子。
“看来你真的不会说谎”她冷冷地说。
“哼哼!如果老婆婆也像我一样以为自己活见鬼了。我敢打赌你会吓得连话也说不出来。”这回宫无敌大摇其头。
尤姥姥的疑心终究被点燃了。
她用精炯而寒厉的眼神盯着他良久。
久到宫无敌有些发闷。
久到程夜色开始心惊。
终于,尤姥姥开口了。她阴阴冷冷地开口了。
“小子,我只问你一句。只要你让我看出来你没老实回答,我就立刻劈死你,听懂了吗?”
爆无敌懂。
爆无敌不仅懂,而且也猜得出这老太婆要问什么。
“你刚才说的。究竟是真是假?”
尤姥姥问这一句。尤姥姥问的果然是这一句。
爆无敌等的就是她这一句。
“假的。”宫无敌和她冷硬的眼睛对望。他眨了一下眼。“有一句是假的”
“哪一句?”
“其实我不是到这山里来玩”他霎时皱下了脸,哀声叹气了起来:“我是来找心爱的人。
她丟下我跑走,我就东游游、西漾漾地走到这里来。唉!谁知道”
“够了!”尤姥姥喝声阻止了他的长吁短叹。她的老脸上出现深沉的思虑。
这小子的话虽非全然可信,不过孟崇义的事她也一直有疑心。
孟崇义死得太可疑。
她比谁都清楚夜色不是杀他的兇手。
这小子真见过死而复生的孟崇义?
莫非,真是孟崇义在搞鬼?
如果不是,那么这小子为何要提出孟崇义?
二十年前,孟崇义就是金龙门一员最得力的大将,不过同时也是心机最深沉的一个。
他很忠心。
他是很忠心。不过他对自己更忠心。
早在二十年前,她就看出了这一点。
她的眼睛看着面前又恢复了嘻皮笑脸的浑小子。
突然,她怀疑起这小子的来历:“小子,你叫什么名字?”
“宫无敌。”他的眼睛明亮得像烧着的火种。
“宫”尤姥姥敏锐地眯起眼。“江南宫家跟你有没有关系?”
“我是来自江南,不过老婆婆,江南那么大,难道只有一家姓宫吗?”
“是不止一家姓宫,不过十大门派中却只有一家是姓宫的”
尤姥姥的眼神很吓人。尤姥姥的眼神凌厉得很吓人。
不过宫无敌长这么大。又不是第一次看到会吓人的老太婆。
嘖!他家那老祖宗就比她还喜欢吓人咧!
“喔!老婆婆说的就是十大门派之一的宫家呵呵!好巧喔!那正是我家耶”
他不怕死地洩出底细。
他不怕死的洩出底细后,一根龙杖也倏地向他身上的死穴击去。
“慢着”
“姥姥!别杀他!”
爆无敌还好整以暇的声音和另一个低急的女声同时响起。
一道人影突然闪出。一道人影突然闪出护在宫无敌身前。
人影,是个黑衣女子。
黑衣女子,是程夜色。
程夜色的出现,让所有人惊骇了。
尤其是宫无敌。尤其是尤姥姥。
“老婆婆!想不到你们这里还有人捨不得我被打死呢!不过你干嘛下手么快。
我话都还没说完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