爆无敌知道自己这条命已经从閻王那里捡回来了。
能让白眉紧张的毒物很少,所以他知道自己这条命能从閻王那里捡回来真的是不简单。
爆无敌虽然又痛又狼狈,不过他现在觉得很开心。
能让程夜色那微蹙的眉梢上凝着厚重的阴霾,就算现在要他再到閻王老爷那里兜一圈,他也愿意。
“你们,究竟去了什么地方、做了什么事?”
程夜色墨黑的眸底仍有一丝复杂的情绪在激漾,那使她古井无波的眼神终于有了灵动的感情。
爆无敌看出来了。所以他忍不住开心地又想笑了。
白眉当然看不出来。
因为他不是宫无敌。
因为只有宫无敌才看得出程夜色的改变。哪怕只是一丝一点。
因为白眉不是宫无敌,所以他不明白宫无敌干嘛盯着程夜色直傻笑。
不过他明白另一件事。
这里已经没他的事。同房睡觉去!
把这里交给两人,白眉伸着懒腰回自己房间去了。
“我好渴”宫无敌突然用渴望兮兮的声音对着程夜色说。
他的面色仍然很苍白。他的身体显然很疲倦。
他在强撑着精神。
程夜色看出来了。
无言,她转身去桌上倒了一杯水回来给他。
就着她的手喝了几口水后,宫无敌趁势捉住她不放。
程夜色低首看他,看到了他认真却仍掩不住疲累的神情。
“你想知道今晚的事?”
“我可以明天再知道。”
“只要你问,我立刻就可以告诉你”
看着自己被他紧紧握住的手,程夜色的心在动漾着。不曾有过的感觉动漾着。
“你在发烧”他的手有些发汤。她也发现他在冒冷汗。
“我只是有点儿不舒服”宫无敌知道自己支撑不了多久。
不过就算他的脑袋再昏沉,他也还不至于看不出程夜色的脸色比平日更苍冷。而如果他辨不出这层含意,他就不叫宫无敌了。
“夜色,你现在倦不倦、累不累?”
程夜色直视着他脸上露出的渴望的笑。没说话。
“夜色。如果你不倦、你不累,你在这里陪我一会儿好不好?”他眨了一下眼睛:“真的只要一会儿就好夜色,只有你在身边,我才能感到安心”
突然在她心上掠过的感觉是什么?心软吗?
“有什么事。明天再说。”她抽出自己的手。抬头转身便要走。
猛地,程夜色的身后响起一声低微的闷哼。接着她的手被抓住。
“夜色。别走!”
程夜色回身,只见宫无敌正费力要从床上爬起。
她一蹙眉,想也未想便伸手将他按回床上。
接着。她做了一件事。
她在床畔坐下。
“闭上眼睛。我不走。”
她不该留下,可是她却留下了。
为什么?
她不想明白。她不想明白心在激漾的原因。
爆无敌却心满意足了。
因为她的妥协,令他心满意足了。
所以他很听话地乖乖闭上眼睛。
即使他的伤口正因为刚才的扯动而抽痛着,。他也还是很开心。
因为她留下了。
即使她的留下不是心甘情愿。他还是开心。
“夜色,你不会趁我睡着时自己一个人偷溜走吧?”他不想放开她的手。
程夜色看着自己的手在他紧握的掌中,看着他惨白都还带着笑的脸,她突然明白自己心在激漾的理由。
“我不会走。”
得到她的承诺,宫无敌安心地放任自己的意识再向梦乡靠些。
“夜色”他低唤。
“”她凝视着他紧闭的双眼,默然。
“夜色你不承认关心我可是我知道因为你留下了”他低喃。
程夜色抿唇。无言。
“夜色”他突然睁开眼,明粲粲地对她一笑,接着又迅速垂敛下长睫。“我好高兴你还在我身边”
他又咕哝了一句什么,然后便再也没有声音。
他终于睡了。
可他虽然睡了,他的手都还是紧紧握住她的。
程夜色,静静地坐着,静帮地看着他。
夜深。夜冷。
时间,不知道过去了多久。
屋里,静坐如石的程夜色,突然动了一下。
她轻轻握住爆无敌的手。她轻轻握住爆无敌已经松开她的手。
****************************
八个壯汉。
八个孔武有力、赫赫威风的状汉。
八个壯汉护卫着一个白头粉面的瘦公子,大摇大摆地走进客棧。
这一行人,没有人不认得。
所以当这一行人大摇大摆地直往后面的客房闯去时,店家小二、甚至老板也只能面面相覷,不敢阻拦。
存心要来找晦气的这一行人直捣后院,最后停在一排客房前。
“少爷,我们查出来那小子就住这里没错。”站在瘦公子旁边的一名壯汉说。
瘦公子满脸的怒气与煞气。
“臭小子!昨天你胆敢戏弄本少爷!我知道你就躲在这里,你给我滚出来!”
他对着一排紧闭的房门叫喊。
在他的叫嚣声后,原本紧闭的房门纷纷打开,纷纷有人探头出来。
“怎么回事?”
“发生什么事?小二”
“谁敢打扰扰老子休息”
“把那臭小子给我搜出来!”嚣张的命令下达。
“啊!你们要做什么?”
“喂!你们是谁?竟敢闯入俺老子的房间”
“来人哪!有强盜啊”
在一阵惊天动地的翻搜行动无果后,那些强盜似的壯汉立刻将目标转向剩下的几间房。看来,他们今天是不找到人誓不罢休了。
就在他们恶霸地要直闯进其余房时,突然——
“啊”
“啊!是谁偷袭”
某种被暗器击中的声音和惊呼声此起彼落。
于是,包括瘦公子在內的所有人,一时都忘了要搜房,又惊又怒地转向偷袭他们的方向。而当他们看清站在那一头的人影时,他们的神情不由又喜又骇。
人影,是个女子。是个黑衣女子。
黑衣女子神色冰漠。
黑衣女子神色冰漠,连她的身子,也彷彿被一层冰漠的冷雪笼罩着。
黑衣女子就站在那里,冷冷地看着他们。
他们,竟都不由自主打起一个寒头。
黑衣女子,他们不陌生。
黑衣女子,正是昨天和那小子一夥的。
他们喜的是,黑衣女子出现,表示那小子也一定在。
他们骇的是,用石子当暗器打他们的,也是黑衣女子。
杜来宝,孬虽孬,却是天生的恶人胆。
“臭娘儿们!你竟敢暗算本少爷!你快说和你在一起的小子在哪里!只要你说出来,我就饶了你这一次”仗着身边八个保镖,他恶狠狠地朝她开口。
程夜色,神色变也未变。
“滚!”她只冷冷地吐出一字。
杜来宝脸色铁青。
“臭娘儿们!你是活得不耐烦了!捉到你,我不相信那小子不出来!”他指挥身边的保镖。“你们给我上!”
一声令下,有四个保镖立刻上前攻向程夜色。
程夜色,冷冷扬眉。身子仍动也末动。直到他们跃到跟前——
黑影,乍起。剑光,灵动。
黑影与剑光如疾电般,在冲上来的壯汉间穿过。
剑击声只有短促几声,接下来是一阵可怕的沉寂。
四名冲上前的保镖定定地呆立着,个个表情茫然地低头看着自己的手。
手,持剑的手。持剑的手正因一道伤痕而汩汩湧着热血。
四个人手上的血,滴落在地上。
所有人都看到了。
程夜色却彷彿没看到。
现在,她眼睛看到的只有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