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鬼祟男人也是南天门的小喽啰,负责在附近搜索。他和其它人接到的命令一样,一有南家姊妹的消息立刻得回报上面,而且捉到两人自有重赏。原无涯在他身上找出了两张画像,一张昼的是南蝶,两另一张朱唇皓齿的美丽女子显然就是南蝉了。
那家伙在莫愁湖畔发现了南蝶,就一路偷偷地跟到南宅,更加确定了她就是上面悬赏的少女。一向在门下没啥作为的他,想藉捉住南蝶的机会大出锋头——所以他才没通知其余人而独自跟踪到那里,趁她落单时打算捉她回去邀功。没想到人算不如天算,他竟栽在看似斯文、实则身手一流的原无涯手上。
即使那家伙地位低微,问不出什么重要的消息,不过原无涯地由此确定了南宅的灭门血案跟南天门月兑离不了干系。在几近被烧得看不出原貌的南宅里找不到什么有用的蛛丝马迹,倒是那家伙的出现成了意外的收获。
原无涯在他身上动了手脚放他走后,才带着被迷昏的南蝶到城里找了间客栈住下,直到迷药消褪,她终于醒来为止。
原无涯只简单地告诉她被入迷昏的事,至于是什么人,他面不红、气不喘地编了强盗想绑走她,威胁他交出钱的谎言。毕竟现在对她证实南家血案与南天门之间的关系并无益处,重要的是找出那引发南宅血案的原因是什么。为了利益?为了情仇?又或者有其它复杂的原因?
原无涯不喜欢管闲事,可现在他却非营不可了。除了愈来愈旺盛的好奇心作崇,南蝶也是让他插手的主要因素。
南蝶只单纯地信赖他说的话,并不知道这其中含有多少曲折。
“那……那强盗呢?他没伤了原大哥吧?”南蝶即使知道原无涯身手不凡,但她第一个反应仍是为他担心。
动容于南蝶毫不掩藏的关怀,也被她凝神蹙眉的模样逗出了笑意,原无涯不由得伸手溺爱地经拧了拧她娇女敕的脸蛋。
“小丫头,你该问我有没有让那家伙爬着离开才对。跟了我这么久,你还不信任我的能力吗?”
南蝶放心地松了口气,没再追问那强盗的事,倒是……
“原大哥,那你……发现了什么没有?”她紧张地捉住他的手问。
原无涯摇头。
夜已来临,房里逐渐笼罩上黑暗。原无涯到桌旁点起了烛火,一时间光亮又取代了黑暗。
“唯一的发现是,宅子的后面有一座简陋的坟,石埤上刻着‘南家十二人墓’,我瞧那应该是座新坟。”他又走回床前,柔和的眸子看着她发征的表情问:“小蝶儿,你以前有没有见过?”
如果他猜得没错,那座新坟应该是血案后被埋葬的南家人。毕竟发生了这么大的血案,附近的居民不可能不知道,而官府也一定会查:查不查得到是一回事,至少罹难者的遗体会被安葬起来。所以那座刻着“南家十二人墓”的新坟,十之八九就是南蝶的家人。
宾烫的泪水在眼里蠢蠢欲动,她摇了摇头,泪水也随之倾泄而下。
原无涯数了口气,无言地将哭泣的小人儿揽在胸前。
这几天,除了日日陪南蝶到家人坟前上香外,原无涯也暗中调查南家的事……南家老爷、夫人的乐善好施让附近百姓津津乐道,而南家会发生这样的惨案自然震撼了所有人。凶手残忍的手段也让善良的老百姓害怕,可是至今为止,官府却还是找不到凶手。
还好老天有眼,在那一场血灾大火后,被发现少了两位小姐和一名管家的遗体。虽然在那一夜之后就再也没有人见过他们,不过人们宁愿相信他们已经平安地在某个地方生活着。
“爹爹、娘,请你们保佑蝶儿……早日找到姊姊……找到凶手……蝶儿要为你们报仇……”南蝶直挺挺地跪在坟前,想要勇敢点的说话声中仍带着硬咽。
突地,一双强而有力的手将她扶了起来。
“丫头,想要报仇的话就不能让自己倒下丢。这里的寒气很重,你再这样跪下去,生病了可别想有体力做任何事。”原无涯的语气丝毫不带强悍,却令人无法拒绝。
这几天南蝶不是不吃不喝,就是流连不去地呆跪在她双亲的坟前不走。原无涯可不容许她再这样下去把自己的身体弄垮了。
攀着原无涯的手,南蝶抬头,以红肿带泪的眼睛执拗地盯着他。
“我要找到凶手……我要问问他们……为什么……为什么要毁掉我的家……为什么要杀我的家人……”最后她的坚强终于溃堤,泣不成声。
杀人报仇绝对不是她做得来的事。
原无涯的双手轻轻扣住她细弱的肩,仔细地审视那张柔弱而苍白的小脸,唯恐地出半点意外似的。
“你有决心要找出仇人、找出事情的真相,我会助你一臂之力的。不过,若是你不先好好爱惜自己的身体,我会收回我的承诺,明白吗,丫头?”他的语气坚定,有不容反驳的强制力。
回头看了家人的坟一眼,南蝶用手背抹掉了一脸的泪水,再次面向原无涯,澄净的黑眸直视着他。
“我听话。原大哥,不论你……说什么……我都话。”
“好孩子。”原无涯温情怜惜地一笑。
带她回客栈后,南蝶的情绪逐渐稳定下来了。
“我已经问过了附近的人,可是都没有人知道除了你们姊妹之外,另一个躲过那一劫的管家现在人到底在哪里。如果能够找到他,或许我们还能得到一点线索。”监督她吃完饭,原无涯满意地递给她一杯茶,这才说起正事。
南蝶认真地凝眉细想。“管家伯伯性杨……他半年前才来我们家……”她噘噘嘴,不懂得掩饰情绪。“我不喜欢他……爹爹说在偶然的机会下,杨伯伯恰巧救了他一命……
所以才请他来我们家当管家……”
“为什么你不喜欢那位杨伯伯?他长得很可怕吗?”原无涯突然很想知道这位失踪管家的事。
她摇头。“姊姊说杨伯伯人很好,对我们家很忠心。可是我……不知道……就是不喜欢看到他……”她从来就不爱与陌生人接近,除了亲人、家里的下人她愿意亲近外,来拜访爹娘的客人她更绝少相见。但管家杨伯伯尽避来了已近半年,不知道为什么她仍无法把他当家人看待;反正不喜欢就是不喜欢。
原无涯知道南蝶天性性生,也因而比常人都还要敏感。他没再多问杨管家的事,却暗暗将他记了起来。
第二日,原无涯让南蝶到家人坟前再上了一次香后,便带着她离开。
马车再次奔驰着往西行,此时原无涯已经有了计划。
从不问原无涯下一站要往哪里去的南蝶,这次自然也没问。总之,她已经将自己的命运交到他手中了:或许在第一次遇见他时,她就已经这么做了吧。她相信原无涯说的每一句话、做的每一件事,就像相信亲人般的天经地义。就算有一天他突然将她卖了,她也会相信他的用意是好的。所以她毫无异议地跟着他走,相信他的承诺,也相信他的决定:而且只要能依赖在他身边,像现在一样,她就觉得很幸福了。
“原大哥,现在这个世间上……除了姊姊,我最喜欢的人……就是你。”南蝶仰头望着他昂然的侧面,自皙的脸上突然绽出甜笑,轻声细语地开口说。
她经细的音量根本盖不过马车行走时的声响,可原无涯却听得清清楚楚。
他回过头以一种奇异的眼神定定地凝视着她,散发出一股迷人的魅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