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嘛,是用来欣赏、用来美化这个不可爱的世间的。哭了,哄哄她们就乖了;至于要用心、用情,老实说,至今为止他还没碰上一个能让他担心受怕的女人呢。
突然,一个瘦弱的影子竟在这时晃过他的脑际——
原无涯的心不由得一动,而后又好笑地摇头想将她的影子掠开。那小娃儿顶多是个半大不小的丫头罢了,可算不上女人。怎么,他也被范逍遥搅得昏头了?
既然忆起那娃儿,他突然想知道两人分开这半个月她在拾老大那里过得可好?又或者她的亲人早已将她带走了?
范逍遥狐疑地盯着原无涯忽然皱眉的出神状态,正想出声调侃他,一阵娇脆甜美的声音却先插了进来——
“原来你们在这里。”
扁听这声音也知道是谁。范逍遥微笑地转头,望向那一抹走近亭子的淡紫人影:而原无涯也早恢复自然的神态,带笑的眸微瞥了来人一眼。
就着月光、烛火,只见这一抹轻灵走上亭子的人影是名十六、七岁,绝色娇俏的紫衣少女。她圆溜溜的眼睛在两个男人身上转了一圈,最后停在原无涯的脸上。
“怎么?你在找我们吗?还是只找……他?”范逍遥要笑不笑地看着自己的妹子,意有所指地问。
少女——范紫绡眨了眨眼,身子一下子就落在靠近原无涯的椅子上,并回她大哥一个甜笑。
“找他。”
原无涯毫无反应,只出手为自己又倒了杯美酒。
“有事吗?大哥也可以帮你解决啊,为什么非得找他不可?”范逍遥明知故问。
每回只要原无涯来,紫绡就会特别高兴:而且一天到晚开口原大哥、闭口也原大哥。
小女儿的心事藏不住。是呆子也看得出她对原无涯的崇拜和迷恋:只可惜落花有意、流水无情……
范逍遥对于期盼原无涯能当他妹夫,能真正成为一家人这愿望早死了心。
原无涯是他的救命恩人兼好友,原本他对于紫绡喜欢他这事也是乐观其成的,后来他问了原无涯对紫绡丫头的感觉及双方结为一家人的看法,但没想到原无涯只反问他一句:“你对自己的妹妹有什么感觉?”
原无涯表示得这么明白,他也从此不再提。
只是紫绡对他的明示暗点根本置之不理。依然对他抱持着少女情怀。
紫绡从小就受尽家人宠爱,天性率真烂漫,可脾气却拗得很;而他这做大哥的,最不放心的就是这一点。
“我知道大哥神通广大,什么事都有办法帮我解决,可就这一样不行……”范紫绡眉开眼笑地对她大哥说完便转向原无涯,而且表情竟如变戏法般,一剎就换上了苦楚可怜的模样。“原大哥,人家从刚才就一直觉得身子有些不舒服,所以想来找你帮人家看看是不是哪儿不对劲了。明天的日子那么重要,我可不要因为生病而错过大哥的婚礼。”
她还强调似的用手揉了揉额边的太阳穴。
方才明明还生龙活虎地跳进来,这一刻就不舒服啦?范逍遥不禁摇头想,连三岁娃儿也看得出她别有用心。
原无涯当然不是三岁娃儿:他眯起眼看她,若有所思地以手抚着下巴。
“这样啊,我当然可以替你诊脉看看:不过你也知道,我一向不轻易出手的,要让我出手的代价是很高哦。你……要不要再考虑看看?”
范紫绡一脸错愕地瞪着他。
而范逍遥则强忍着笑。
眼前的原无涯不似说笑的正经神情,让她的一颗心被他无情的回答所划伤。一咬牙,她豁出去地伸出手给他——
“我才不相信你真的要收我钱,我就是要你替我看。”
原无涯的唇色勾起一抹隐约的笑,对她摇了摇食指。“一百两。”
范紫绡俏丽的脸蛋净是不服。“大哥,把一百两给他。”她头也不回地对她大哥喊。
范逍遥配合地模出一张银票交给原无涯,还奉上一句:“舍妹的痛就麻烦你了。”
原无涯真把它收下了,而且俊俏的脸庞马上出现一抹愉快的笑,似乎是很高兴轻松赚了一笔:然后他伸指搭上她的脉——
范紫绡不相信他真这么世俗绝情,芳心一时饱受冲击,原本的美丽期待仿佛也被蒙上了一层脏污。她突然缩回手,大眼瞠视着他。
“你是故意的,对不对?”她还是存有希望的。
“或许你可以改变主意找堡里的大夫,不用钱的。”他对着那双冒火的眼睛微笑—
—简直是火上加油。
范紫绡面色一白,霍地站起来,身子往后退。
“为什么故意让我讨厌你?为什么?”她大喊的声音充满着无奈和忿怒。一转身,她如飞似的跑开了这里。
视线从她消失的方向收回,原无涯又把银票还给范逍遥。
“我还少收一半哩,她的反应这么激烈……”他承认他是有意的。
范逍遥其实也不希望自己的妹妹受到一丁点伤害,只是他更不愿看到的是她若不及时抽身,以后肯定会伤得更重。
叹了口气,他转头看向原无涯。“不知道那个能令你神魂颠倒的女子何时会出现?
我倒想看看还有谁能胜过紫绡这丫头的……”
原无涯扬开眉头,对他朗声一笑。“该担心的是你自己吧?这么晚了还不去休息,明天起不来拜堂成亲的可是你啊,新郎倌。”
谁呢?到底什么样的女人能令他神魂颠倒,恐怕连他自己也没答案。又或者那人已经出现在他的生命中了,他还不知?
晴空万里,今日是个好天气:而且也是擎天堡办喜事的好日子。
擎天堡在江湖上的地位数一数二,尤其堡主范逍遥一向仗义行侠,结下了深广的人脉,更使得今天来到擎天堡为他婚礼道贺的访客来自三山五岳,络绎不绝。有的在昨天之前已经来到堡中,至于今日无暇亲来的,也会派人送上一份大礼以示祝贺。
张灯结彩、四处可见的大红喜字,以及不断涌进堡里道喜的宾客,还有一直穿梭在各处忙进忙出的仆众……擎天堡的热闹气氛正逐渐上升:只待吉时一到,婚礼就要开始了。
就在此时,一对出色的中年男女也领着下人抵达了擎天堡。
男的气势不凡、女的高贵娴柔,两人一出现在擎天堡立刻吸引了众人的目光,而认出他们身分的人也不在少数。
“庄王、夫人,你们可终于到了。”忙着打点一切的擎天堡总管,远远看见门口引起骚动的正是他们焦急等待的人,赶紧拋下手边的事情,大步往两人奔去。
总管总算等到这场婚礼重要的两人,安心地笑开了老脸。向两人请了安后,立刻将他们迎进屋里。
美妇人笑容满面地边打量着周遭热闹喜气洋洋的情景,边随着总管的带领前往厅里;突地,她想起了一件重要的事——
“哎呀,那娃儿呢?”
远离擎天堡前方的炮声连天、热闹滚滚,愈往后方宅院愈显宁静。
一抹纤小的白色影子,身形显得孤单地独自往人少的后院走——那是一个粉妆玉琢般惹人怜爱的少女,透着冷白的细致脸蛋上嵌着一对揪人心神的幽黑大眼,一身绣着几只翩翩蝶儿的白棠衬出她晶莹如玉的肌肤;只可惜身子瘦弱了些。
她的脚步迟疑地在迷宫似的后院走着,偶尔遇上她的下人也只当她是前来参加婚礼的宾客;除了有礼地向她问好外,也因她独特的沧桑美不由得多看了一眼,步伐仍是匆匆而过。
白衣少女是因为在大厅见不到她想见的人,又没办法适应那么多陌生人在的场合,所以她才干脆往人少的地方走:就在不知不觉中,她已经来到了一处美丽的大花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