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向他诙谐中带着真诚关怀的表情,席贝雅轻蹙了一下眉,沉默了半晌,终于开口:“你认为会有什么事发生吗?”
“呆子也看得出来你的改变。”夏世杰的脸色渐渐严肃起来。“从你回来到现在,你就不停地工作、加班,珊瑚还说你每晚都打开电视到半夜,但却是一直对着电视发呆。在办公室你则是把自己搞得像不要命的工作狂,你要我再假装没看到你的失常、假装不知道你的失常全是因为这趟英国之行吗?”
席贝雅眉头皱得更紧了。好久好久,才吁了口气,对他露出一抹短暂的笑。
“我承认是发生了一些事,但是我想都已经过去了。”
“跟莫勒提凡有关,是不是?”夏世杰语出惊人,终于吐出一直梗在他心头的怀疑。
席贝雅的心不由自主一颤。在将近一个月的努力遗忘后,这名字依然能够锐利地刺痛她。
那一天,她坐上塞普希夫人的轿车,顺利坐上飞机,就这样逃离了莫勒提凡,一路回到台湾。
为了忘掉那男人,她立刻回到工作岗位拼命工作,好让自己没时间去想。可愈是如此,思念就愈是往她心底钻。只要她的心绪一不留神,莫勒提凡的影子就霸道地占据上来……“你为什么不猜是英国的天气让我失常?”叹口气,她将视线转回手边的资料上。她知道夏世杰对她的关心,她却仍没有勇气将这些事告诉他。
“我很清楚你适应环境的能力,更清楚莫勒提凡对女人的吸引力。”夏世杰专注而深思地盯着她又一头埋进工作里。“贝雅,我只是不希望你受到任何伤害。”
迅速抬眸看了他一眼,席贝雅的脸上出现微笑。
“谢谢你,我知道该怎么做。”
※※※
席贝雅今天原本打算加班,因夏世杰连请带赶地推地出办公室才作罢。两人一起去吃了顿晚饭,他送她回家。一到家门口,两人同时被门口前的景象吓了一跳。
席家的门前堆了一叠行李,而在几个拆开的凌乱行李前,有三个人就坐成一圈,低头热烈讨论着。他们已经完全进入浑然忘我的状态,根本不知道自己正成为左邻右舍好奇讨论的目标。
席贝雅对这画面再熟悉不过了。夏世杰的车还没停妥,她就已经跳下车朝他们大步走去。
“爸、妈,你们什么时候回来的,为什么没告诉我?”她的声音里惊讶多过惊喜。
听到她的声音,三个人一下子全抬起头来。
“啊!是贝雅先回来了。”第一个说话的是席贝雅的母亲。她已经晒得黝黑的脸庞对大女儿展开高兴的微笑。
“贝雅,你要不要瞧瞧我们这次的发现?”戴着大草帽的席齐耀喜孜孜地就要将她拉过来。
席贝雅退后一步,一根食指指着他们和地上那堆小山。
“我看先把这些行李搬进去再说吧。”
出门数月不见踪影的席家父母终于回来了,而且还带了朋友回来。
将那些装满重要仪器及资料的行李全搬进屋子后,他们才有时间为彼此介绍。
“这位是胡尔.年先生,是我们这次考古行动的重要赞助人。”
夏世杰与席贝雅礼貌地握了握手。
胡尔.年先生,华裔英籍人,身材高壮,留着满脸的大胡子。那双和善温柔、微带着忧郁的眼睛让席贝雅有种熟悉感。她不禁有些诧异。
三个人显然还没讨论完他们的发现,彼此认识后就立刻把客厅当讨论室,迫不及待地展开资料图,继续刚才未完的讨论。
席贝雅和夏世杰两人当场被晾到一边。至于稍后回来的席楚炎、席珊瑚,则只得到席家大人忙里偷空的一瞥。还好席家小孩早习惯这种对待,否则他们不抗议才怪。
※※※
谈吐儒雅温文的胡尔.年先生只在席家住两晚就离开了。
随手拿起一块散在桌上的手掌大土块,看着上头奇形怪状的刻文,席贝雅知道这可能是古代人的智能产物,可她并没有多大兴趣。
“胡尔.年先生要回英国了吗?”席珊瑚显然对他的博学多闻崇拜已极,两手托着下巴,问着忙着做分类的母亲大人。
“嗯,回去找他的前妻和小孩。”席夫人皱皱鼻子说。
席珊瑚睁大眼睛,好奇极了。
“咦?原来他离过婚哪,可是既然都离婚了,他还要回去找他们做什么?”
“当然是希望一家团圆啊。”母亲的语气理所当然。
席贝雅心不在焉地听着两人的对话,视线则停在一张写着古文和英文对照的纸上——打开此门……其子拥有……海的力量……必承受……烈炎的折磨……心不由自主地一震!彷佛被文字中某种神秘的气氛惊慑了住,席贝雅的眉心轻轻蹙起。
“……怎么可能?他真的相信是因为他挖了什么东西,他的孩子才会变得异于常人,所以他拋下妻儿一直在寻找可以解开……诅咒的方法?”席珊瑚听了她母亲叙述胡尔.年先生的事情后,一脸想大笑的表情。
席贝雅的注意力也被席珊瑚惊讶又好笑的声音吸引,而让她心神俱动的却是她说的话。
“你们在亲什么?再说一次。”为什么这故事听来似曾相识?
母女两人奇怪地看着突然一脸认真的席贝雅。
“我以为你对考古的事没兴趣呢,太好了,你手上拿的那个是……”席母笑瞇了眼,兴致勃勃要开始解释那东西的由来。
“这个等一下再说。”席贝雅看了手中的纸张一眼,再望向她的母亲。“你刚才是不是对珊瑚说了什么……诅咒这类的事?”无法解释心中那种既期待又害怕的情绪,她的神精甚至开始紧绷了起来。
“原来你也对年云的事感兴趣啊,他在考古界可是鼎鼎有名的。”
“慢着,你说……年云?”打断母亲的话,席贝雅的思绪完全被这名字弄得更乱了。
席母笑了笑。“喔,对了,年云是胡尔.年的中文名字,我们认识了他近十年,差点忘了他叫年云了。”
不可能这么巧合吧?席贝雅的一颗心几乎要跳出胸口
英国、诅咒、年云……“他的妻子……该不会就是英国的……女伯爵吧?”她试探性地开口。
席母惊奇地眼睛一亮。“咦?你怎么知道这个秘密?是他自己说的吗?”
胡尔,年——塞普希夫人的前夫、莫勒提凡的父亲、法威集团的前总裁……那个曾让他们找得人仰马翻的大人物!
席贝雅从母亲口中证实了他的身分后,整个人几乎是呆愣在当场。原来,那个和他们相处了两天的男人竟然是莫勒提凡的父亲!难怪她总觉得在他身上看到另一个熟悉的影子,他那双眼睛简直就是莫勒提凡的翻版,不同的只是,年云的眼神温和内敛,莫勒提凡则狂放不驯得多。
看出席贝雅的神情有异,席母放下手边的东西。“贝雅,你怎么了?”
席贝雅回过神,微微一笑,轻易掩饰掉心中的震惊。
“没事,我只是好奇,胡尔,年先生相信他的孩子是受到了讵咒,他也为了找寻解开的方法而离开家人,那么他现在要回英国找他们,是不是代表他已经找到了?”
在亲眼见识过莫勒提凡不可思议的能力和他承受怪病折磨的痛苦后,她再也无法不相信这世上真有超出科学常理的事,她冀望世上真有奇迹出现,好解除他的痛苦。
她怔怔地盯着手中纸张上的文字。
“那是我们在希腊海神宫殿里抄下来的文字。这一段,则是在对面石柱上的文字。”席夫人拿了另一张纸给席贝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