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尧天似乎已经撤下漫天罗网,注定要让她无所遁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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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天,她还剩五天的时间。
打从五天前,在书房和祁尧天订下约定后,曲弄鹰就无时无刻不在动脑筋。当了一段时日的护卫,她明白要经任何正当、不正当手段进出戒备森严的王宫是一件跟登天同样难的事。第一次,她能用易容的方法混进宫里,那实在是千万分的侥幸;而且自从那次后,出入宫门的检查也更加严格,再想用同样的方法出宫,更难了。
曲弄鹰知道,她一定得离开祁尧天。
她有勇气面对任何危险,就是没勇气正视她和他的未来。就算他现在独衷她一人又如何?他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太子殿下,围绕在他身边、等着他爱的女子何其多——宁靖公主即是一例。非自贬,她只是有自知之明;她不过是一介百姓,凭什么能赢得他往后的所有珍爱?如果不能成为他的唯一、不能拥有他完整无缺的爱,那么她宁可放弃。她实在无法想像,有一天必须和其他女子共有他的情景……
不行!她就是害怕这个!她害怕他对她的爱只是暂时,她害怕她只是他身边众多女子中的一个,所以她只有选择退缩,选择离开一途。
不能去想离开他的不舍和心痛,她现在只能去想离开他、离开王宫的方法。
她已经用去了五天的时间,而这五天来,她伪装、套交情、用武力、耍骗术……什么方法都用上了,到现在她还是好好地待在宫里,尤其令她气愤的一点就是——祁尧天竟派了个护卫,一天十二个时辰地紧跟着她,这根本是变相的监视嘛!向他抗议,他竟认为是她的能力大差,反游说她干脆早投降的好——噢!包可恶的是,明知他是在刺激她,她还是甘愿上当!于是,状况依旧处在——每回她想到可以出宫的办法时,还得再费一番心思想怎样先把“跟屁虫”撵走的事上…
皇上与皇后已于昨天正式出发前往东日国,而皇后娘娘在出发前对曲弄鹰说的话,让她又惊讶、又不知所措——
“有心爱的人在的地方,才是真正的家。我们希望你能把这里当家……”她含着慈蔼深意的微笑。
一声清厉的鸣叫猛地将曲弄鹰惊醒,回过神,她立刻抬头望向天空——
黑影冲破云端,如俯临大地的君王般傲然向人间接近,大鹰卓绝的英姿吸引了人们赞叹惊喜的目光,而它碧眼锐利地寻到了目标,毫不迟疑便冲身而下。就在它接近地面之际,一个几不可闻的“咻”声传出。
大鹰的厉鸣声突然尖锐地响起。
曲弄鹰清楚地看见一只利箭在电光石火间射中鹰奴的身躯,她惊骇地大喊:“鹰奴!”
事情发生得太突然,被利箭射中的鹰奴凄厉地痛鸣一声,在半空中的身体一偏,接着整个便如直线般的往下掉。曲弄愤差点心魂俱裂,根本无暇追查利箭的来源,大喊一声,便跳上去追到它落下的位置,期望能安全接住它。
鹰奴的鸣叫和它中箭往下坠的情景,早已引起地面众人的注意,有人跟着往它落下的位置跑,有人则还惊愣地呆在原地;至于离他最近的曲弄鹰焦急地展开臂要接住它,却还是晚了一步……
鹰奴“啪哒”的一声,身体重重坠落在宫阶前,曲弄鹰立刻飞扑上去。“鹰奴!”
怵目惊心的鲜血从大鹰身体不断溢出,断了一半的箭则插在它胸前,它低鸣着,碧眼里尽是痛楚地看着小主人……曲弄鹰惶然失措地将它抱在怀里,心也跟着紧揪成一团。“天哪!天哪!鹰奴……你……你忍着点……”
早有一群宫女、下人跑过来围着他们,没有人不知道这只鹰是曲弄鹰的宠物,所有人目瞪口呆地看着她抱着那只浑身浴血的大鹰站起来要往屋里跑。
“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这么吵……鹰?”一个威严的声音蓦地传来,而当他的视线移到往他冲来的人影时,他惊住!
“快救他!快救救它!它……它中箭了!”曲弄鹰如遇救星,直奔向突然出现的祁尧天和铁奔雷两人。
祁尧天也看见了她抱在手中、情况危急的鹰奴——想也未想,他立刻双手将它接过,一没迅速往屋内大步移动,一边如响雷般的下达命令:“快召御医!”
利箭自鹰奴胸前贯穿它的身体,再加上它由高处坠下,伤势更显严重。御医被火速召来为它施救,而曲弄鹰则一直眼睛眨也不敢眨地看着躺在软垫上、仅剩一息奄奄的它……绝望的恐惧感紧紧抓住她,她无法置信眼前发生的事是真的!
曲弄鹰感觉自己突然被轻轻拥进一具温暖宽阔的怀抱里,而一个沉稳如丝绸般的声音,也同时滑过她焦灼慌乱的心:“没事,相信我,鹰奴一定会没事。”
这具适时出现的胸怀是最可依靠的安全避风港——她信赖地将自己全然交给祁尧天。
“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是谁这么狠心要射伤它……”紧抓着他,哽着声音问,注意力全系在伤重垂危的鹰奴身上,此时心乱的曲弄鹰根本没意识到两人真情流露的亲密举动,已经引发一旁众人又惊喜、又不好意思的目光。
祁尧天只消一眼,就把包括耿御风在内的一群好奇份子全扫到一边继续做他们该做的事。
强制将曲弄鹰带至前厅,祁尧天倒了杯茶要她喝下。
“相信御医的医术和鹰奴的求生斗志,鹰,静下心来,告诉我是怎么回事?”他的臂膀仍轻柔地拥着她,视线与她相缠,并且尽可能让声音维持平稳。
握紧拳头,沉重的呼吸使她的胸膛起伏不已;望进他深沉而温柔的眸海,心绪仿彿被平抚了下来,她终于说出方才在前庭发生的事。
而就在曲弄鹰才说完,莫留火也有事过来报告。
“殿下,这是在鹰奴脚上解下的东西。”他将东西呈上。
祁尧天取饼,是一个手掌大小、精致的褐色布袋。曲弄鹰立刻认出那是什么,她的眼眶随即一红。“鹰奴是替我送东西来的……”
祁尧天将小布袋放在她手中,立刻偏头沉声对莫留火下令:“马上去查究竟是谁放箭射伤鹰奴,一有消息立即回报!”
莫留火一领命,便疾速退下。看到鹰奴那模样,他早已怒愤填膺——该死!让他查出凶手是谁,他非把那只箭喂进“他”肚子不可!
曲弄鹰已经小心翼翼将小布袋上的结打开,而袋子里装着一张卷成小圆筒的纸和一颗莹绿的小石子。一把抹掉阻碍她视线的泪水,她诧异地看着静静躺在手心的绿石,接着迫不及待将那张纸摊开——
吾孙小鹰儿:
我和你师父看咱后山那群猴崽子实在太捣蛋,就在刚才已经决定要把它们统统捉来剃光头,所以没空与你多说。总之,你的事和季儿小子的事,你在信上写的我们全了解了,替我们向皇上和殿下叩安谢过。你在那里慢慢玩,记得玩够了再回来,对了。绿石原就是要给你的,别再放我这儿。
等等!姓黄的老小子是怎么回事?谁准你要他来这里烦人的?
爷笔
原来黄老真的找上山了!看完信的曲弄鹰不由嗤地一笑,可转眼想起鹰奴,心情又一沉。
“家人写来的?”抬手梳过她散乱的发,祁尧天一直注视着她。
“嗯,我爷和师父要我代他们谢过你……”渐渐习惯他不经意亲昵的举动,而曲弄鹰藉由他的动作,总算也注意到自己的仪容。低头,她看到自己的衣服上有好几处染着鲜红怵目的血迹,那是刚才她抱着鹰奴时留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