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玉雯没来由一阵冷额袭上心头,不,打死她也不要嫁给这种人。他完全不像剑宾,能带给她温暖的感觉,爹如果真要通她嫁入周家,她——
她便要剃度出家,遁入空门,让爹无法得逞。
周梵天严肃地直视冯樱儿身旁年纪相仿的年轻女于,看来她就是那个不情愿的新娘——陈玉雯。她的确是够美的了,明眸皓齿。冰肌玉肤,浑身上下无一不秀丽,但除此之外,却仿佛缺了点什么。
应该是一股与生俱来的活力和无所畏惧的勇气吧!
他主观地评断着,根本没发觉自己已开始用冯樱儿的标准去看待其他的女人。
“梵天,你变好多,伯母都认不出来了。”杏娘以看待后生晚辈的热诚关心道。
“这时刻还讲客套作什么,玉雯,你给我过来。”陈更生声色俱厉地坐回椅内。
“爹!”陈玉雯乖得如同绵羊般,小心翼翼踱至父亲跟前。
“说,你是不是有了意中人?”
“我——”
陈玉雯霎时呆住了,连嗓音都稍显凄厉。爹问这究竟有何意图?难道他早已发现她对秦剑宾的情意?这下子该怎么办呢?
“快说啊!”陈更生实在等得不耐烦了。
“这……”
“老爷,小姐不能嫁给周公子,绝对不行。”
冯樱儿不顾大厅内浓浓的火药气息,忽地跑至陈玉雯身前,将她推至身后,牢牢护卫着。
“樱儿!”杏娘及陈玉雯异口同声地大声惊呼。
周梵天也因为她的举动怔了半晌。
“你做什么,滚开。”陈更生额上的青筋全数浮露。
“不,老爷,你听我说。”冯樱儿鼓起勇气反抗。“周公子早在您打听到他的消息之前就已经成过亲了,而且他也完全不知道有这门亲事的约定存在,您要他迎娶小姐,这分明是强人所难;其次,秦公子人品端正,小姐对他倾慕多时,您非要小姐嫁入周家,和一个她未曾谋面的男人共同生活一辈子,这不是活活拆散一对佳偶吗?”
冯樱儿说得好急,连大气都不敢喘一下,就怕一停口,她会没有勇气继续,那小姐的终生岂不毁在她手里!
“你最好老老实实地给我把整件事的来龙去脉说清楚!”陈更生下了个她完全料不到的命令。
在陈家,除了陈更生及杏娘,她向来是天不怕。地不怕的。对于杏娘,她因感恩而敬重;至于陈更生别说自己不敢惹他,就连他自个儿的女儿也怕他怕得要命。
然而这回,她发现自己真是铆上了。干脆一不作、二不休,统统讲出来,让他听个过瘾、听个明白好了。
硬着头皮,冯樱儿没胆注视任何人的眼睛,她轻轻发着抖,开始一五一十叙述整件事的经过。
空气中,微尘随着她的声音浮动,都已经是秋末时分了,却还热得让人烦躁。西斜的夕阳透过窗榻映射入大厅,把厅内人儿的影子都照成了细细的线条。
冯樱儿好不容易把最后一句话说完,地狠狠地吞了口口水,然后又深深吸进一口气。
“就这样?”陈更生异常冷静,让众人莫不以为是风雨前的宁静。
冯樱儿谨慎地点点头。
而其他三人则各有不同的反应。
周梵天以近乎欣赏的眼光重新审视眼前这个常令他头痛不已的女孩,没错!她是鲁莽、是霸气,却也绝对地忠诚、绝对地无惧。她不畏强权,只要认为是对的,便毫不顾虑地以身相拼。或许绢绢需要的正是像她这样个性的人陪她成长,而非邬丽君那种工于心计的女人。
陈玉雯还不大能相信樱儿真的把所有的事实都抖了出来,现在大家都知道她对秦剑宾的爱意了,可是,秦剑宾根本就没把她看在眼里,她该怎么办?
杏娘仔细地听完冯樱儿的话,突然绽出了然于胸的微笑,她心生一计,准备来玩个双喜临门的游戏。
只是众人皆未开口之前,陈更生又狮吼了一句。
“这些最好都是事实,否则教你们一个个吃不完兜着走。”
另外,陈玉雯和冯樱儿两人则都被禁足三天,除了府里,哪儿也不准去。
夜深人静,万籁俱寂,偶有轻风微微拂过树梢,搅动暗香浮散。此刻约莫亥时,正是众人酣睡之际,冯樱儿蹑手蹑脚,一拐一拐地来到陈玉雯房门前。房内灯火未熄,人影随之动摇。
“喂!睡不着呀!”冯樱儿以雷霆万钧之势迅速网人房内。
“臭樱儿,你吓死我了!”陈玉雯轻拍胸口,抬眼瞪视冯樱儿。
“没有啊!瞧你还会说话、唤人,不是活得好好的吗?姑娘家别整天把死字挂在嘴边,会触霉头的。”冯樱儿以左脚蹦至床边,一在陈玉雯身旁坐下。
“你也了无睡意吗?”
“才不是什么捞什子的了无睡意,是疼得睡不着!你看,肿得比馒头还大,我简直不知道该把它摆在哪里!”她伸出右脚,抬至陈玉雯眼前。
“哇!”
“本来没这么肿的,全是你啦!你也不管我扭了脚踝,一进大厅就像拖米袋似的把我拖着走,即使有十个周梵天,恐怕也治不好我的脚。”冯樱儿大肆抱怨。
“你说周梵天帮你处理扭伤?”陈玉雯突然眯眼问道。
啊!这下糗大了。“我有说吗?你一定是耳朵有问题,听错了!我是说现在你可满意啦,周梵天有妻有女的事老爷全知道了,他一定不会再逼你嫁给他咬!接下来,你就等着风风光光嫁给秦剑宾,当个状元夫人吧!”冯樱儿顾左右而言他,蓄意把话题扯开。其实周梵天为她疗伤也不算什么,但陈玉雯一问,却让她有种被窥见心事的感觉,怪怪的,她不喜欢。
“如果真能如此就好了。”陈玉雯一听到秦剑宾三个字,便把先前的好奇及疑惑全丢了。她今夜之所以会了无睡意,并非单纯的睡不着而已,一思及他,她满怀的伤心便一缕一缕尽数浮上心头。
“你干啥苦着一张脸?嫁给秦剑宾不好吗?你千万别告诉我你又看上另一个了。”冯樱儿瞪着她下垂的眉梢与嘴角,不解地问。
“才不是,我怎么会看上别人!”陈玉雯急忙抢白。“只是——”
“只是啥?”
她思索着该如何说起,这事可不像故事般有头有尾,顺着步儿就能说得清楚。好几次,她已开了口,却又倏地闭嘴,搞得冯樱儿火气全上来了。
“你究竟说是不说,大姑娘家一个,说话老是吞吞吐吐。现在我心情还算不错,你有问题,我能替你想个法子解决;待会儿,我若没情绪,即使你哀求我,对不起!泵娘我不奉陪。”
“好嘛!我说就是。”陈玉雯慌张低喊。
冯樱儿摆了个“请”的手势。
“今儿个下午,我本来想直接学作走一趟周府,把我对与他成亲这事的看法向他说明,并要他保证会告诉爹他不想娶我。可是谁知道在途中,竟冒出两个满脸横肉的家伙,意图染指我的清白——”
“我想你不是不知道会有歹徒,而是自认为没这么倒据吧!”冯樱儿一针见血,搞得陈玉雯脸上一阵青。一阵白。
“哎呀!你别打岔嘛!”陈玉雯捏捏冯樱儿的脸颊,作为处罚。“那两个恶棍除了轻浮地调戏我之外,还坏心地想把我卖到烟花之地,好赚些银子来花花。我忍无可忍之下,就往抓住我的那个歹徒肩膀上狠狠地咬下去,他被我咬得都出血了。结果,他好生气,就要伙同另一个歹徒凌辱我。我吓得连动都不敢动,心想这下完了,如果他们真要侮辱我,我就死给他们看。我鼓起所有勇气,准备以死相抗,结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