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身血液霎时迅速流窜,秦剑宾差点把持不住自己。陈玉雯毫无保留的灿烂笑容恰似狂野火焰,占据了他从未为任何女人保留位置的心房,烈火漫天狂烧,直让他浑身肌肉紧绷。
“叫我剑宾,好吗?我们总不能一直秦公子、陈姑娘的,那真是别扭。”他尽力维持语调的正常,不要泄漏太多内心的狂乱。他是有意于她,但此时并非最合适的时机,万一吓坏了她,他会恨自己的。
“剑宾?”陈玉雯轻轻喊道,声音低得就快听不见;她面有难色,不知道这么做合不合宜。
“我也直呼你的名字,不就公平了。”
“不,我不是这意思,你千万别误会,我只是担心这么做有失规矩。”陈玉雯怕他以为自己爱计较。
“原来如此,那好办!我们可以在只有我俩独处时才这么称呼彼此,平常仍维持较礼貌的叫法,你说这样行吗?”
秦剑宾的体贴化解了她心中的犹豫,他如此细心,待她宛如手中细女敕的粉蝶。陈玉雯猛地发觉,他就是她生命中唯一等候的人;今生有了他,她别无所求。
“剑宾!”她点头,喊得真心真意,甜美的笑意自她嘴角慢慢漾开,形成一圈圈倾心的圆,围在她与秦剑宾的四周。
秦剑宾忍不住在心中跟自己打赌:今晚我若睡得着,我就不是个真正的男人。
第四章
带着一身仿佛被拆了的骨头回到陈家来,全府内上上下下仆人数十名,无一不被冯樱儿的狼狈样吓倒。
她全身沾满土泥,原本完整有形的发誓更是凌乱不堪,整张脸像是跌进草堆般肮脏。
“看啥?有啥好看的,再看小心你们的狗眼。”她昨道,口气比茅坑还臭。
昨晚睡在城门旁已经够呛了,居然一早就被守门的踢醒,当她是该死的乞儿,要她别在城门旁丢人现眼。要不是她顾了一晚,没啥体力,否则……保证他吃不完。兜着走,踢得让他搞不清楚东南西北。
“还看!”她忿忿地对众人白了一眼,大踏步欲回自己房里。
“外头在嚷嚷些什么呀?”正在佛堂内焚香礼佛的杏娘探头问道。
冯樱儿有如老鼠遇见猫,一躲便躲进佛堂后。陈玉雯上前问道。
“这次我勉强相信,不过最好别让我知道还有下一次,否则别怪我凶性大发。曙!我家小姐可别乱欺负,要就——”冯樱儿顿了一下。
“如何?”他很有兴趣知道答案。
“付出你的真心。”冯樱儿宛如警告般说。话毕,她突然觉得睡意已来,若不快回房,待睡意一过,她又得睁眼到天明了。
秦剑宾看着她边打哈欠边离开花园,忍不住和陈玉雯相视而笑。“她其实很可爱不是吗?”
“有时倒挺可恨的。”
“方才那番话吧!她不过是护主心切,全为了你好,你该庆幸有她这么贴心的丫羹,能当作姐妹讲些体己话。”他并不介意冯樱儿的指责,她的话不无道理。
“原来她有这么多长处,我看来一定一无是处。”陈玉雯故作埋怨道。
“哪儿有醋翻倒了吗?”秦剑宾突然一本正经起来,惹得陈玉露无法遏止地猛笑。
弦月下,两个泛着银光的人影仿佛早已相属。花影扶疏中,笑语如流水,连绵不绝……闺房外的小花园。呼!好险!幸好这身模样没让杏娘瞧见,否则她敢发誓三天之内她的耳根子都别想清静。
“樱儿!”突然一只手攀上她的肩。
“你欠揍了啊?没事净吓人。”冯樱儿连头也不必回,就知道身后是谁,她没好气骂道,不理会主仆之分。
“从实招来,你昨夜去了哪?还有你一身混乱作何解释?”一大早,陈玉雯精神特别好。
“全宅子的人都知道我昨晚彻夜未归?”
“差不多都——”陈玉雯半挑眉,笑容诡异。
“都怎样?”冯樱儿努力作出害怕的神情。因为陈玉雯吃软不吃硬,在她面前愈可怜,她的同情心愈泛滥,如此才有法子套出真话。
“都不知道啦!只有我一个人知道,你收起你那虚假的可怜相吧!”镇个将这个臭樱儿打败。
“这样的话就用不着担心呀!没事,去忙你的,我可要去好好洗个澡。”冯樱儿拍拍外衣上的污点,有些心不在焉。
“慢着,你该说的都还没说呢!不准半途开溜。”每次总想避过,这回甭想。
“哎哟!我的大小姐,你就饶了我吧!你看我浑身脏成这样,又有臭味。”她故意撞撞陈玉雯,明知她有洁解,这招包准她受不了。“我总不能成天这模样哪!你行行好,先放我去洗个澡,待会儿我一定从头到尾,一字不漏地给你报告清楚!”说完,便一溜烟跑了。
陈玉雯待在原地,气得差点没吐血。
经过仔细地搓洗之后,果然通体舒畅,冯樱儿嗅了嗅自己身上的味道,满意地穿上衣裳。这下总算清清爽爽了,淡雅的茉莉花香散发在空气中,她心情一下子好了许多。虽然冯樱儿平时粗里粗气,一张嘴尖牙利舌,却不表示她没有小女儿的柔情,只不过她自己不知道而已。
她常幻想哪天能有个不嫌弃她出身的英俊男子,告诉她只爱她一人,愿意放弃所有只要能拥有她;但是,想归想,每次幻想完,她依旧老实对自己说,冯樱儿啊冯樱儿,你还是别作大头梦的好,免得事与愿违,跌得更痛呀!
穿过长长的回廊,冯樱儿来到陈玉雯闺房,准备把昨夜与周梵天的一席话告诉她,要她别再终日苦恼,因为周梵天根本无意纳妾。
踏进房内,连个人影也没有,八成过会儿才会回来,反正不急,冯樱儿于脆坐在椅上等。
不知周梵天现在怎样了?现在想想还真后悔,说他翻亦应该把他一个人丢在洞穴里,尽避他体魄硕健、尽避他身强力壮、尽避他是个男人,冯樱儿还是好后悔。万一遇上了什么熊啦、蛇啦。虎豹豺狼啦!那可怎么办是好?无论如何,他总教过她的小命,要不——她早成了河伯的嫔妃之一了。
冯樱儿真想用力险自己一脚,每次净干些让自己出粮,又必’须靠人拯救的呆事,诸如爬树、攀墙及一昨天的游水。尤其是‘昨天的游水,光天化日之下,竟然敢衣不蔽体地在男人面前招摇,像是想引诱男人般。
但她若一直认为自己有错,那她就不是冯樱儿了。那周梵天被丢在洞穴里,分明他也有责任,谁教他要一副凶巴巴的模样,又没欠他银子,何必给人臭脸看!去他的!她才不会同情一只冷血的蛇呢!
“谁惹你啦!瞧你的嘴嘟得老高。”陈玉雯不知何时已神不知、鬼不觉地进入房内。
“你大小姐终于回来了,我正等着向你禀报呢!”
“禀报?”陈玉雯翻翻白眼。“禀报什么?”
“昨夜的艳事啊!”用艳事来形容她与周梵天之间的一夜,一点儿也不为过。模糊中,他结实的胸膛又在火光前浮动,虚虚缈缈,如梦似幻——冯樱儿迅速甩开突来的躁热,就怕让陈玉雯误会。她发现陈玉雯也有些不对头,便乘机转移她的注意力。“不对!你今天看起来怎么好像很快乐?都快变成别人的妾了,居然不忧伤,这事恐怕不简单。”她努努嘴、眯眯眼。
“快乐?我看起来很快乐吗?”这臭樱儿,眼睛为何老是那么尖?
快乐,她当然是啦!嫁入周家的事能暂时打住,对她无异是天大好事,她不高兴才怪。
“双眸发亮、双颊桃红,这样的好气色少说也消失一阵子了,说,究竟是何原因使你恢复的?”周梵天的事稍后再提,今天她非打破砂锅问到底不可。为了不嫁周梵天,她已经愁眉苦脸好久了,但她此时看来丝毫不见哀伤,真是令人不可思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