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来了吗?”她有些心急地打断护士的话。
“在你昏迷时有来过,听完医生说明后,没待多久就回去了。”护士抿抿嘴,忍不住问:“裴先生是你丈夫吗?”
“是的。”沈语茗眼神一黯。他连等到她清醒,安慰她两句都不愿意?
“别难过,说不定他有事要忙才会先走……”这种话,连护士自己都不相信,不过看病人这么难过,还是说了出来。
“没关系。”她吃力地拿过自己的衣物,发现找不到手机,或许掉在车祸现场了吧。她无助地望向护士。“护士小姐,请问附近有公共电话吗?”
瞧她那副可怜模样,丈夫又漠不关心,护士不禁同情起她。“在电梯的转角边有投币式电话,不过你全身都是伤,有办法过去吗?”
“我可以慢慢走,谢谢。”身体的痛,怎么也比不过心痛,怎么不能忍呢?
在护士的协助下,她万分艰辛地走到了公用电话边,拿出仅存的一枚硬币,想请裴聿海接她出院。然而试了好多次,他的电话就是没有人接,沈语茗正心灰意冷时,电话突然接通了。
“聿海,我……”
啪的一声,她连一句话都还没说清楚,电话就被挂断了。
心彻底的凉了,纤手缓缓地挂上电话,她滑坐在旁边的椅子上,眼泪不争气地一滴一滴落下。这一回,她彻底地被他的无情给打垮,再也找不到任何理由替他解释。
双手捂着脸,她低声啜泣起来,恐怖与无助侵蚀她全身,单薄的身子怎么也控制不住地颤抖。人总要到绝望时才会觉悟,但她已经绝望了,却为什么仍无法觉悟,还要为那个男人哭泣呢?
不知道哭了多久,一道阴影遮盖在她面前,她或许哭得太认真,根本没有发现前头站了一个人,直到那个人发现不悦的低骂——
“你哭够了吗?”
椅子上的人儿一怔,一下子连哭也忘了,呆呆地抬起头,用那沾满鼻涕、眼泪的小花脸难以置信地瞪着眼前人。
是裴聿海……她应该没有眼花吧?他真的来了。
“你是白痴吗?在路上讲电话讲到被车撞,你眼睛长到头后面了,还是脚硬成了石头?”她忍住替她抚去泪水的冲动,先教训了她一顿。
“你来了……”她往前一扑,搂住了他的腰,也不管这样会弄痛自己。“呜呜呜……我以为你不会来了,你挂我电话……我想出院,可是我没有钱了,这么晚了也没有车,我一个人好怕……呜呜……”
瞧她说得颠三倒四,娇躯还微微发抖哭得淅沥哗啦,他以为自己应该早已冷硬的心,竟因此纠成了一团,教他呼吸困难。
“你为什么不会好好照顾自己?你老是这样散漫、这么迷糊,叫我怎么……怎么……”怎么安心的放手呢?
最后一句像是留恋的话,毕竟没有说出口,他想让她继续发泄,却又怕自己被她哭得心软,索性身子一弯,轻而易举地将她抱起,便要走回病房。
“聿海,带我回家好吧?医生说我可以出院了。”窝在他的怀抱里,她贪恋地贴在他的胸膛。这副伟岸的身躯,曾提供她满满的安全感,如今还能被他拥抱,她却隐觉着就要失去的不安。
他目光直视前方地走着,不知是没听到她声如蚊蚋的话,还是懒得再理她,就这么绷着一张脸,一句话也不说地回到病房,将她放到病床上。
沈语茗小手按在床上,突然发现自己的病床边放了一套她的休闲服。
“原本你帮我准备好了换洗的衣服。”哭得通红的小脸蛋,终于露出一丝微笑。
女人就是这样傻,他不过替她做了一件这么小的事,她就感动得几乎可以忘了他先前种种过分的举动。
发现裴聿海直直盯着她,她露出可怜兮兮的恳求表情。“聿海,可以帮我换下衣服吗?”
这一次,他终于有反应了,却是淡淡地说;“我去找护士帮你。”
脆弱的心不免又被他的拒绝刺了一下。夫妻之间,再亲密的关系都有过了,他竟连这点忙都不肯帮?
小手蓦地抓住他转身后的大手,有些幽怨地道:“聿海,我们回家后,谈谈好吗?你不能再这样逃避了。”
“你说什么?”他转回来,语气像是质疑,她竟敢挑明说他逃避。
“我说,我们回家谈谈。”她正视他,目光很是坚决。
“好,我正好也有事要和你谈。”或许是她的车祸让他有了什么觉悟,这一次他倒是相当干脆。
吧脆地直接判了她死刑。
“我想和你谈谈……”他犀利地盯住她,以往总满怀柔情的目光,再不复存。“谈谈我们离婚的事情。”
第六章
一年后。
午后,大街旁的“寄语咖啡馆”里,清丽优雅的老板娘,正站在吧台内泡着热可可,和吧台外一位面貌姣好的小姐有说有笑。
这是间装潢温馨,服务周到,糕点更是好吃的咖啡馆,糕点坚持当天做,卖完就关门。几桌下午茶的客人,脸上都挂着满足的笑容,不知享受的是店里的好吃的食物,抑或悠闲的气氛。
窗外射入阳光,一个人推门进来,老板娘挂着恬淡的笑容轻喊了一句“欢迎光临”,却被背光而入的高大人影震慑住,直到看清客人的模样,她才松开屏住的气息,小手抚上心跳仍未平复的胸口。
已经有多久了?一年的短暂婚姻,在裴聿海的无情下划下句点。如今又过了一年,她仍是会被与他相似相关的人事物影响,只能说自己太不争气。
沈语茗永远忘不了,一年前她发生车祸被他送回家,那一晚宛如她人生的分水领。他像是急于摆月兑她,给了她十分优渥的离婚条件,她哭泣着接受离婚这个事实时,正是午夜时分,从此以后,十二点成了她的恶梦。
他请来的律师相当有效率,在她签下离婚协议书没几天之后,便让她成了小盎婆,更安排她前往英国,在汉弥顿大饭店进行三个月的见习。
这是两人仍恩爱时,裴聿海帮她安排的,原本她想推拒,但律师鼓动了三寸不烂之舌,告诉她这是去那里工作抵食宿,顺便学经验,并非白吃白喝三个月,加上对方看过她制作的糕点照片,相当有诚意邀请她,她才勉为其难的答应。
何况这么小的事,裴聿海说不定压根都忘了,她正好趁机会出国散散心,免得被自己的悲伤淹没。
“喂!发什么呆?”那位坐在吧台的小姐,也就是沈语茗大学时期最好的朋友单子彤,一边等着自己的特调饮料,一边歪着头看她。
“没什么。”沈语茗浅笑带过自己的失神,反可端至她面前。“请用,本次饮品算小店招待。”
“少来了!可可粉还不是江靖贡献的?你招待我的,只有泡可可的热水。”江靖正是单子彤的亲亲男友。
“谁像江靖这么奸诈呢!每次都送你专用的可可到我店里,我除了泡给你喝,就非得招待你吃蛋糕,真正吃亏的是我呢!”沈语茗笑觑她。
饼去彤彤曾和江靖有一段误会,还有借由她的帮忙两人才和好。她自己经历过一段失败的婚姻,所以在观察过江靖对彤彤的用心后,她看好他们两人,希望她们这对好朋友,至少会有一个是幸福的。
“你的生意这么好,有差我一块蛋糕吧?”何况,她可是老缠着江靖帮公司员工订下午茶,让语茗多做几笔生意呢!
此时店门风铃声再度响起,单子彤向门口抬了抬下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