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念萩再也按捺不住,她站了起来。“请问关于朱小姐的事情,你们是从何得知?”
一听到周念萩发言,媒体记者又赶快紧抓着这画面。
连秀娜说道:“当然是从报纸上。”
周念萩的嘴角不满地斜勾。
是啊,所以他们也接受了报纸那套说法,忘了朱莉雅不是受害者,而是患者。
周念萩又问:“请问朱小姐平日的生活起居,你们是从何得知?”
她这么一问,朱莉雅的父母突然有些心虚地抿着嘴。
周念萩毫不客气地继续追问:“请问为什么你们可以丢下一个女儿五年,直到她出了这么大的事情,你们才知道要回来?”
“妳不要模糊焦点!”连秀娜急切地反驳。
周念萩态度坚定地说:“我没有要模糊焦点,我问的是真相。我要问的是,这五年当中,你们做的有比玉茗还要多吗?如果没有的话,你们凭什么指控他?”
她咄咄逼人的态度,几乎让朱莉雅的父母无从招架。
颜玉茗很想起身阻止她,但是看她强悍地捍卫他的姿态,他一时之间,感动到喉咙紧热,说不出话来。
朱莉雅的父亲终于开口。“我女儿是因为他而自杀的,不要一副轻松教训人的口气,妳也是帮凶。”
周念萩深深地吸一口气。她一开始的确曾经觉得有罪恶感,但是她现在终于认清楚,朱莉雅自杀是她自己的选择,并不是谁害了她。
不过这话,她没有办法对着媒体说。她只是转眸,对向颜玉茗。“如果玉茗有什么罪的话,我愿意成为帮凶。”
颜玉茗露出了笑容,眼眶微微地泛潮。
他对她不只是感动,还有感激。
周念萩从他的笑容中得到了力量,再度对上朱莉雅的父母。“你们的女儿自杀之前,你们说过多少话?你们有警觉到什么危险吗?你们敢说你们有尽到父母的责任吗?”
“不要说了。”阻止她的,并不是朱莉雅的父母,而是颜玉茗。
他想保护的,不只是朱莉雅,也包括朱莉雅的父母。颜玉茗走向周念萩,想拉着她一起离开这里。
他们眉眼对望,周念萩看出了他的意图。
她突然一笑。她好喜欢好喜欢颜玉茗,颜玉茗外表看来冷淡,但是他的敦厚善良,永远都超过她的想象。
连秀娜看周念萩和颜玉茗眉眼相望觉得刺眼,又看周念萩笑了起来,以为她是在嘲笑她。
她突然失控地把桌上的玻璃杯砸向她。“妳什么都不懂,妳凭什么这样说!”
砰地一声,玻璃杯打到周念萩的身上,碎片还波及到旁边的人。
“啊!”现场陷入一片混乱。
周念萩愣了一愣,过了一会儿才觉得痛,她身上几处伤口的血汩汩地流。
颜玉茗真的生气了,他怒瞪着朱莉雅的父母,沉沉地说:“如果不是我理解你们现在的伤痛,我一定不会放过你们。”
他们怎么伤害他都无所谓,但是他不允许他们伤了周念萩。
朱莉雅的父亲护着连秀娜说道:“你耍什么流氓?”
颜玉茗嘴角一勾。“我不是被当成杀人犯了吗?说流氓太客气了。”
连秀娜嘴唇颤抖地说:“我的两个女儿,怎么都瞎了眼地爱上了你。”
颜玉茗不发一语,只是冷冷地看着他们两个人。
他们两个人被他看到发毛,突然之间觉得心虚,这才意识到这场记者会好像真有那么一点荒谬。如同周念萩所说的,他们知道的恐怕太少,再想到朱莉雅本身受精神疾病所苦,一下子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颜玉茗终于说话了。“这就是为什么我一直都用无可奉告来面对媒体的原因。”他知道他们懂他这句话的意思,所以说完后,就拉着周念萩离开了。
还好记者会是在医院的会议室举行,所以颜玉茗很快地带着周念萩去看医生。周念萩的伤口所幸不严重,包扎好之后,他就开车送她回去。
即便知道她是因为关心他才来记者会的,颜玉茗还是忍不住苞她说:“妳何必跳出来?”
周念萩嘟着嘴。“我气不过嘛!”
颜玉茗淡淡地说:“妳知道媒体的,他们就巴不得越搅和越好。”
周念萩突然一笑。“是啊,我第一次访问你的时候,就是那种讨人厌的媒体。”
因为这句话,颜玉茗笑了。这就是他的念萩,无论什么时候,都能让他笑出来。
看他笑了,周念萩说道:“看你受委屈,我好难过。”
颜玉茗嘴角一勾。“我又不在乎他们,有什么委不委屈的。”
周念萩扁嘴。“你知不知道,你这种男人最让人讨厌了,一副金刚不坏之身的样子,什么事情都不跟人商量。我都要自己猜你的心意,猜到之后,才知道心疼。”
他看着她,把车子开到路边,停了下来。
他轻轻一笑。“妳还好意思骂我,妳这个擅自作主的女人。”
“以后……”她眼眶含着眼泪,直勾勾地看着他。“以后,我不要擅自作主,你也不可以不找我商量,我们什么事情都不要分开。”
经历这件事情之后,她再也不要跟他分开了。什么风风雨雨,她都要跟他度过,就像她之前说的,就算被当成是他的共犯,也无所谓。
他心疼地看着她,忍着眼泪,以轻松的语气说道:“当然,妳现在名声这么臭,除了我之外,也没人会要妳吧。”
他好爱、好爱她,爱到不怕“拖累”她。
因为他们的心紧紧相连,命运也牵系在一起,没有谁痛苦,而另外一个人可以快乐。只有因为一起分担痛苦,而感到温暖,那是另一种“快乐”。
“你还不是一样。”她也忍着泪,笑着。
“对喔。”他露出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我从万人迷,变成过街老鼠,现在也只能请妳收留了。”
她咬了咬唇,脸微微地泛着红。“那如果我这只过街老鼠跟你求婚的话,你愿不愿意娶我?”
之前,她曾说过要取消婚约,所以现在她要再跟他求一次婚。
她现在终于懂了当时他求婚的心情。不需要什么浪漫的场景,那种一心一意,只想跟一个人厮守的信念本身就是最浪漫的了。
而这个时候,决定一起吃苦的心意,竟让她觉得心安踏实。
他深邃的眼眸,亮亮地笑起。“还好,刚刚没打到妳的脸。”
“怎样?”她眨了眨眼睛。
“这样我就可以吻着妳的嘴,跟妳说我愿意。”他低语,轻轻地凑上她的唇。
不是什么样激烈的厮磨,但是因为他的气息,因为他的温柔,因为笃定了两颗心,她的眼泪竟然扑簌簌地一直掉。
再也没有一个时刻,比这个时候感觉更幸福了。
尾声
朱莉雅终于度过了危险期,而这场媒体风暴结束的原因让人想象不到。
在朱莉雅的父母把朱莉雅带回美国之后,照顾朱莉雅的阿桑,因为不忍心看颜玉茗成为被众人声讨的对象,终于向媒体透露朱莉雅曾有的精神病史。
一时之间,颜玉茗成了有情有义的新好男人,媒体又开始捧着他。
这次颜玉茗虽然礼貌地响应,但仍然坚持不对外发表任何评论。
鲍司虽然要求他再度担任代言人,他却予以婉拒,只专心从事管理职务,行事更为低调。
几年之后,人们逐渐淡忘颜玉茗,而他也享受着这样的幸福。
春天又到了,他带着周念萩和五岁的儿子一同去爬山。
樱花绽满了阳明山的山头,颜玉茗和周念萩在步行经过朱莉雅旧家的时候停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