罢出浴的公主,光着脚踩在宝蓝的地毡上,轻薄的开襟长袍用长带松松打了个结,微微泛红的娇女敕肌肤若隐若现。
望着他,她嘴角含笑,双眸清亮,很美,却美得带着一丝妖魅,令人不安。
麦正秋不着痕迹地后退一步,公主笑着摇头,追着他前进一步,直到他抵到浴盆退无可退。
鲍主嘴角的笑意更盛,她倾身问:“麦公子,你欲拒还迎,可是想与本公主一起鸳鸯浴?”
麦正秋别开脸,避开她的碰触,眉尖微翘,极力忍耐。
“哎呀,麦郎,你好坏!”翘起兰花指,公主娇嗔地戳向他额头,“虽然本公主也很期待,可是,那要在嫁了你之后。”
饶是麦正秋再如何沉稳,听了这话也不禁心下一晃。
看到他平静的面孔终于出现细微的波动,公主勾唇一笑,手抚上他的胸膛娇声重复:“麦郎,你没听错,我要嫁给你,绝非戏言。”
麦正秋立刻推开她,站到三步开外,沉声道:“婚姻大事,绝非儿戏,请公主慎重。”
鲍主瞧了瞧自己举在半空的的手,敛起了笑容,“麦郎,你在质疑本公主的信誉?你可知道,在东来国,本公主可是有一说一从无戏言。本公主既然对你有意,自是下过一番工夫去了解。你,麦正秋,南桑国麦王爷世子,身担南桑国麦部部长一职,官阶相当于我东来国的正一品要员。麦郎出生名门,体健貌端,能文擅武,沉稳低调,品性淡泊,是南桑国五棵镇国之‘树’中的一棵,也是众南桑女子梦寐以求的良夫人选。俗语云,良禽择木而栖,难不成麦郎认为本公主不是良禽,没资格择你这良木?哼,即便麦郎眼界高远,恐怕今天也只能委曲求全。我、我……”说着说着,公主哽咽起来,“且不论我是堂堂一国公主,即便是普通人家的姑娘,若是被哪个男人看光了身子,恐怕也由不得自己而不得不被那个男人负起责任。如果,如果麦郎不愿娶我,我、我还有何颜面存活于世?呜呜呜……”
鲍主掩面而泣,泪水顺着指缝流出,香肩微耸,娓娓可怜。
清雅忙不迭给公主拭泪,待看到麦正秋一脸冷然地站着,不由怒从心头起,喝道:“麦世子,公主看上你,是你几辈子修来的福分,你若再推三阻四惹恼了公主,看你有几条命可活!还不快跪下谢恩!”
第五章是雌还是雄(2)
麦正秋咬牙,这一番下来,他早明白自己中了公主的圈套,被人算计的感觉非常糟糕,他讨厌受制于人的状况。
试着提气,气息仍凝滞丹田运行不畅,稳下心神,麦正秋开口:“婚姻大事,向来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如此私订终身,有违礼制……”
鲍主一听,破涕而笑,“麦郎说的是,既然麦郎无异议,那,清雅,速速修书一封禀报父皇,请父皇即刻派人前往南桑求亲。”
麦正秋正欲开口阻止,公主却不咸不淡地继续道:“听说麦郎来我东来国,是想让令妹参加太子妃大选。唉,很不巧呢,昨天我刚收到太子哥哥的书信,他说他已觅到良人且无意三妻四妾,看来令妹是一点机会也没有了。不过,她晚了一步,你却来得正是时候。如果我能嫁给你,我想父皇和母后定会愿意把上古天书送给我当嫁妆,届时麦氏一族不但能迎娶新嫁娘还能解除生存危机,双喜临门的好事,麦郎可要三思而后行。”
看来,她还真是对他下过一番工夫,既然想引他入瓮,定是算准他有不得不入的理由。
麦正秋,你可愿为了家族牺牲自我?
回到客栈时,感觉非常疲惫,也不知是心累,还是中了公主的薰香之毒后产生了后遗症。
“三思而后行,三思而后行,三思而后行……”
鲍主的话不断在耳际盘旋,他甩甩头,推开房间的门。
一踏进去,立刻感觉到了他的气息,麦正秋不敢置信地往床铺靠近,掀开床帘,果然见到小家伙四仰八叉地睡着,一点形象也无。
看到他,先前的郁闷和烦躁顿时无影无踪。
“秋秋,你回来了?”睡得迷迷糊糊的阿凉也不知是真看到他回来还是在说梦话,咕哝一声后抓过他的手枕在脸下,继续呼呼。
可是,这样就够了。听到他唤他的名字,看到他对他的依恋,他的心慢慢沉淀下来。
唯在此时,他才明白,为什么他对公主的提议如此犹豫?
照理说,他该满心欢喜想也不想就满口答应才是,可是,一个“好”字卡在喉间就是吐不出口,心里总是有个小小的声音在说“不行”、“不可以”,至于到底为什么不可以,他又想不出个所以然。现在,看到阿凉,他才知道问题出在哪里。
他放不下他。
这个认知,如此清晰地摊在眼前,令他无法逃避,却又不敢面对。
这些日子相处的点点滴滴,让他习惯了他的陪伴。可是,真是习惯吗?习惯是可以慢慢养成,也可以慢慢舍弃。如果,他只是他的一个习惯,那他只要再养成新的习惯就好,可是为什么一想到以后躺在他身边陪他过夜的是公主不是他,他就觉得难以忍受?他宁愿忍受他乱七八糟的睡姿,宁愿睡到半夜被他踹醒,宁愿被他的口水印湿胸膛,宁愿被他不知所谓的梦话吵到,也不愿把半边床位让给别人。好像,那半个位置天生就该属于他,谁也不能侵占。
呵,麦正秋,你憋到二十六岁不娶妻,原来是为了让你有机会证明你有断袖癖!阿凉如此依赖你信任你,如此纯净美好的人儿,你怎么能对他产生如此肮脏猥亵的念头?你不是人!
厌弃地坐在床头,看着从窗户泄进的月光,麦正秋觉得他就是黑暗,想要吞噬那洁白的光。
抱着他的手睡得正酣的阿凉,吸了吸口水,又开始说梦话:“床前明月光,疑是地上霜,举头捉蚊子,低头全死光。”
说着,他举起手拍起了巴掌,边拍边叫:“打死,打死,全都打死!”
麦正秋失笑,褪下长袍盖到他身上,然后就着月光跪在床上打蚊子。
虽说苍罗城白天见不到蚊子,可到了晚上,还是有零星蚊子追着阿凉跑,这个爱招蚊子的怪毛病,不知苍罗城可有草药可医。
如果治好了他的招蚊症,他不再需要他,那他是不是就可以安心娶了公主,从此和族人一起过上幸福快乐的生活?
早上,麦正秋被一阵剧烈的摇晃弄醒。
“呜,秋秋,秋秋,我要死了,呜呜,你快醒醒,你快醒醒。”
阿凉带着哭腔的声音让他快速清醒,一睁眼,只见阿凉眼泪鼻涕交织在一起,那副表情又紧张又害怕,看得他心一揪,翻身坐起。
一边帮他擦眼泪,一边问:“怎么了?”
“呜,秋秋,我要死了,早上一醒来,就,就流血了,呜,好多好多血。”一边哭,一边用手指着胸,“还有这里,好痛,针扎一样。”
麦正秋一听,首先想到了公主,“伤在哪儿,我看看。公主昨天打你了?哪儿疼?”
慌手慌脚想解开他衣服,却又怕力道太重弄疼他,犹豫中,阿凉抽抽噎噎翻了个身,将对向他。
“这里,你看,好多好多血。”
只见那里,一大片血迹湿透了洁白的亵衣,身下的床褥更是红了一片。
一着急,麦正秋立刻拉下他的裤子,只见那细白的上,血水似小溪,顺着大腿根儿蜿蜒往下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