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少薇倏地翻身而起。她没跟他说过她的生日,因为她算过,那时候他已经离开台湾了,既然这样,她何必说呢。她没想到他还是去问了出来,记下来,捎了祝福来。
心机真重呀他……她的脸上掠过一抹淡悠的笑。
“除了国歌之外,我还会唱生日快乐歌。”他在电话那头轻笑。
她想起来了,她第一次逼他在电话里唱歌的时候,他唱的就是国歌。其实不该说想起来,她从来都没忘记过。
苞他有关的事情,她一样也没忘过。要是能忘得了,她就不用活得这么用力了。她静静地抱着大抱枕,出神地听着他唱歌。
他该死的祝福,让她格外想念他的体温和气息,大抱枕竞让她觉得空虚。
她放着这卷电话录音,一逼一遍地听着,眼眶里的泪水忍不住地倾夺而出。
这该死的安立杰……她咬紧牙,身子轻轻抽搐,压抑着,不让哭声出来。
才不要哭给他知道呢,这样就中了他要她想念他的计谋了。
左少薇开始懊悔了。之前,他们或许不该爱得这样甜蜜浓情,这让他可以张狂地在她的思念中放肆。
他的身影嚣张地任意出入她所在的每个地方,就算她已经出门,街道上随意的一个角落,也可以勾动她的回忆。
她想去她最喜爱的“蓝星”喝点酒放轻松,那里却会让她想起她和他的初次接吻。
她只好刻意避开“蓝星”,随便走进任何一间看起来还顺眼的Pub。里面烟雾缭绕,音乐热闹而吵杂,男女在舞池里跳得热烈而激情。
她走进去,仍然攫住了一些人的目光。
左少薇撩甩过头发。好,在这里,她要放纵,要重新享受让一堆男人追求的感觉,不让自己永远溺沈在对安立杰的想念中。
丙然,她一坐下来,就要几个男人趋附过来。
她给了他们一抹笑,听着他们说话。
没多久,左少薇脸上的笑容就扮不下去了。不用说,这些男人的长相,没有安立杰好看。他们说话的内容,也无聊得让人想打呵欠。他们堆笑的样子,竟谄媚虚假地让人厌恶。他们一靠近她,她就觉得他们身上的酒味,让人无法忍受。总之,他们只是让她更想念安立杰。
“小姐,要不要一起跳个舞?”有人邀她。
“不了。”她摇头,目光下意识地往舞池看去,一个纤巧的背影吸引了她的目光。她的眼睛一亮,快步地走过去,拍了拍对方。
那个人回头,见了她,左少薇低呼:“乃文?!”
“老师?!”余乃文见了她也有些吃惊。“老师,妳怎么会来这里?”
左少薇看着她,笑了笑。“应该跟妳的理由一样吧。还好,我向来也不是什么形象很好的老师,来这里喝酒、跳舞、狂欢、钓男人,也不至于想象不到啦。”她自我揶揄一番,把手伸出来,以目光询问她,是否要离开舞池。
余乃文看了看,搭上她的手,两个人另外找了不被人吵的位子坐下。
“喝点什么吗?”左少薇间她。
“除了果汁之外都好。”余乃文说道。
左少薇嫣然一笑。“那就矿泉水好了。”
余乃文瞪大眼睛看着她,左少薇笑起。“骗妳的。”她转头帮她点了杯“蓝色的忧郁”。
左少薇看得出来余乃文心情不好,不过左少薇没有多问。余乃文的个性和她以前很像,那时候,别人对她表达关心,她并不感激,反而觉得做作恶心。她会一直观察对方,直到觉得对方是真心的,才会倾吐烦恼。
“老师,妳是不是因为师丈不在,心情不好,所以来喝酒?”余乃文问她。
“嗯。”左少薇点头,在学生面前,她反而坦率了。
余乃文看着她好半晌,才说:“我是因为和纪天律那个讨厌鬼吵架,才来这里发泄的。”
难得她想说,左少薇就问了:“妳为什么会和他吵架?”
“这件事情,说来很长。”余乃文抿了抿嘴,靠近她,低低地说:“老师,我爸爸是……是当大哥的。”
“喔。”左少薇恍然了悟,转出了笑容。“失敬,失敬。”她双手抱拳。
左少薇这种说笑的态度,让余乃文松了一口气。她本来是很担心别人会因为她的出身背景对她有所排斥,所以一直都不说。
不过左少薇不同于她以前认识的老师,不论成绩好坏,她对所有的学生都很好。而且,她比较少讲大道理,她的行为比较另类,她能接受的学生很多元。这让她比较有勇气说出自己的事。
余乃文喝了一口淡酒。“我爸只有我这么个女儿,所以他管我管得很严。妳看到和我同校的那些男生,就是我爸派来保护我的。”
左少薇皱了皱眉。“这些人真的会烦死人吧。这样妳怎么交朋友?下课又怎么玩耍呢?”她这下终于明白了,为什么余乃文刻意要让自己看起来其貌不扬。她想,那是因为余乃文不想要别人注意着她。
另外一方面,她相信,那也是余乃文对父亲这种行为的无言抗议。
余乃文继续说道:“我选这家补习班,就是因为听说这里的人都不好惹。我并没有瞧不起班上同学的意思,我故意激怒大家,只是为了给那些烦人的家伙找点事情做,省得他们一直烦我。有一次纪天律恰巧帮我赶走那些家伙,之后,我们就建立了默契。每一次,他帮我赶走他们,我就答应他一件事情。”
“原来是这样,难怪你们两个会一起出现。”左少薇一笑。“不过纪天律可以这样『劫』走妳,难道妳爸不会再『加强保护』吗?”
“那几个家伙才不敢让我爸知道有纪天律这号人物,今天我就是拿纪天律出来吓唬他们,我才能够溜出来的。”她的眼眸中难得地闪过淘气和得意的神色。那得意,绝不仅仅是得意于自己的聪明,也是为了纪天律而感到骄傲。
“喔!那妳又怎么会跟纪天律闹翻的呢?”左少薇手轻托着下颏,越听越觉得有意思了。
余乃文拉下脸。“我最讨厌黑道了,没想到纪天律竟然和人家混帮派。”
“啊?!”这事情严重了,左少薇坐挺了身子。“他……”她本来月兑口就要说出--他老爸是警界高官,他却跟人家混黑道,叛逆也不是这样吧。
不过转念一想,左少薇出身黑道世家,纪天律不见得会告诉她这件事情,只好改口:“我以为他是独行侠,怎么会跟人家混帮派哩?”
“他倒不是加入道上的什么组织,就一堆小喽啰自己来黏着他,久而久之,就形成帮派了。”余乃文担忧的皱了眉头。
“这样听起来事情还没太糟。不过,男朋友和爸爸走同样的路,难怪妳要操心和不高兴了。”
余乃文脸一红,忙着否认。“我跟他才不是男女朋友,我们两个只是因为都是怪胎,所以才多聊了一点。他才不是我男朋友。”她再度强调。
左少薇忍着笑。“好、好,不是就不是。”她啜了一口酒,眼睛溜溜地转着。
“老师,什么是爱情?本来彼此讨厌的人,有可能爱上对方吗?”
余乃文突然这么一问,左少薇差点没呛到。呵,她问得好沧桑,她还没念大学哩,就好象已经为情所苦了。
左少薇看着她,她的双颊淡淡地透红,眉头轻锁,于是收起玩笑的心情。谁说非得要长到多少岁,才能明白爱情的滋味与愁苦呢?!
“什么是爱情?”她偏头想着,喃喃低语:“说老实话,我不知道怎么定义,可是爱来的时候,妳可以知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