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一句有问题吗?”他张大了眼睛。这每一句都是他爱的心血,难道她不懂得欣赏吗?
“每一句都有问题。”她坐了下来,拿起笔,不多久,就在那张纸上面画了些圈圈叉叉,写上眉批注解。
他的第一句,什么“不要怀疑,绝对是你认识的孟葳。”看了就让人火嘛!
她写上。“为什么要怀疑?”翻眼瞪他。
齐轩磊乾脆拉了椅子在旁边坐下,拿过她的笔,写着。“这一点,妳问其他人,我不敢说”
孟葳横了他一眼,抢过笔,朝他手背上戳下。
“啧啧!”齐轩磊吐舌,夸张地喊痛。
“装死。”孟葳哼地别过视线,她可看透他的伎俩了。她又没有戳得很用力,他喊什么痛?
她在那一句“不能喜欢上美女,是我眼光差,可是喜欢上孟葳,是我的福分够。”下面画线。
她知道这句话,他是写给许倩蓉看的。他不希望因为他们之间的感情,伤害了许倩蓉,所以才这么说的。
可是她看了就是碍眼,竟然敢说她不是美女。
孟葳在旁边加了一句。“别这么说,眼光差的是我。”如果不是眼光差,她怎么会……会喜欢他。
写了这句,她露出了笑脸,挑衅地瞅他。
他低了头,不跟她在这一点争执。看着孟葳继续往旁边写下去。
孟葳在那一句。“我怀疑,她从出生就开始讨厌我了。”补上“不是怀疑,那是真的。”
齐轩磊捶着心肝。
孟葳噗哧一笑,在“好不容易,她终于答应让我追她了。”这句话旁边,她则是写上“唉,人总有糊涂的时候。”
听着齐轩磊连连的叹气声,她笑得更甜了。
说真的,她已经玩了起来。
她看着他最后一段话。“请大家帮我呵护这株爱的小苗。请监督我,如果我对她的爱不够。请挞伐我,如果我对她的照顾不够。请唾弃我,如果我对她的保护不够。请鄙夷我,如果我对她的真心不够。”
她想着,要在这一段话里,找到他逻辑不通、认知有误的地方。可是看着,她的心却暖暖甜甜地膨胀。
她圈起这段话,写上。“这和别人有什么关系?”
交往,是他们两个人的事情,这和别人有什么关系,他何必要让别人干预他们之间。
他会这么说只有一个原因--他知道她没有安全感,所以他写了这篇宣言,告诉她,他会爱她、照顾她、保护她,永远以真心对待她。
孟葳移了视线,盼着他。他黑黑的眼睛,亮亮地笑着。他知道她晓得他的用意了。
她脸上红潮不退,咬着唇,摺收起他那张“爱的宣言”。“你真是无聊。”她小小声地说,语气不自觉地透着轻柔的甜蜜。
刘恒义第一次在一向大剌剌的孟葳身上看到这样的表情。这样的孟葳,还真的是有几分女人味了。
刘恒义一笑,清了清喉咙。“咳、咳!你们要谈恋爱,我是不阻止了,不过该上班了吧。”
“是。”孟葳双颊发烫,可是那种轻飘飘的感觉,还盘据心头。
“是!”齐轩磊有精神地大声回答。
刘恒义笑笑。“那昨天那个case,你们两个还要一起负责吗?”
“喔。”齐轩磊赶紧看着孟葳,他昨天忘了问孟葳这个问题了。
孟葳与他对看,有些不确定地沈下眉头,她不知道该怎么做才好。
齐轩磊说的没有错,就一个律师的立场,她不应该先下了判断。任何一个犯罪嫌疑人,都有获得合法辩护的权利。
可是做为一个女人,她没有办法接下这样的case。而且,她也担心自己对男人的偏见,不利于这个case。
不过,话又说回来了,正因为这样,所以这对她而言,反而是个很好的挑战。
齐轩磊看出她的不确定,悄悄将手伸了过去,在桌子底下握住了孟葳。
他厚实的手心,给了她说不出来的安稳。
“我试试看。”孟葳下了决定。
刘恒义一笑。“好,不过你们一个是实习律师,一个是助理。虽然我很信任你们,但是,我还是会亲自监督的,有什么状况,你们都必须和我报告。”他变了表情,不再是长者的样子,而是老板的样子。
“是。”齐轩磊和孟葳同声回答。
※※※
半个月后,检察官决定提起公诉,案子进入司法判决中。齐轩磊和孟葳要处理的事情也越来越多。常常两个人一回家,话题也都围在这个案子上打转。
孟葳伏在桌前,翻着资料。
“先休息一下吧。”齐轩磊端了两碗面来,一碗递给了她。
“谢谢。”孟葳接过来,靠墙壁吃着。
齐轩磊靠在她旁边坐下。“妳觉得我们胜算有多大?”齐轩磊问她。
孟葳吞了一口面,反问:“你觉得沈学文的话有多少可信度?”
“据沈学文的说法,是他的邻居莉莉勾引他上床,之后,她一而再、再而三地向他索讨金钱,最后他不堪其扰,不愿再拿钱出来,于是她就控告他强暴。”
孟葳哼地接口。“莉莉的说法可不是这样。她是说沈学文之前就意图强暴她,但都没有得逞。那一天,她被一个蒙面歹徒强暴,她怀疑那歹徒就是沈学文。的比对中,证实了她的怀疑。如果是两情相悦的性行为,为什么他和莉莉身上会有那些伤痕,这点沈学文根本无法交代清楚。”
“对啊。”齐轩磊捧着碗,呷了一口汤。“所以我们的胜算不大。”
孟葳放下筷子,突然一转严肃。“实现真理公义比胜诉更重要。”
齐轩磊笑了出来,孟葳见他笑得莫名其妙,有些不高兴,他竟然还越笑越大声,笑得连腰都弯了。
“笑什么啦?”孟葳敲他。
齐轩磊抬头看着她,一脸的笑意。“我好喜欢妳这种严肃,这种正义凛然,好可爱哟~~”
“神经病。”她脸上轻红,睐了他一眼,眉眼中,却有笑意流递。
她知道自己的脾气太硬,理想太高,大多数的男人都是却步的,但他却能喜欢和欣赏,看着他的笑脸,她知道自己是幸运的。
齐轩磊看着她,忽然凑上她的耳根子,低低地说:“我想吻妳耶。”
“不要啦。”孟葳脸红。“一嘴都是面,好恶心喔!”
齐轩磊拿碗大口扒吃。“我等一会儿吃完,就去刷牙了。”他的解读是,她愿意让他吻,只要他嘴里没有面。
齐轩磊啧啧地吸了汤汁,惹来孟葳瞪他。“叫你讨论案情,你脑子也不知道转到哪里去了?”面吃了一半,她把碗放在小桌子上。
“喔。”齐轩磊的碗底已经朝天,他放下碗来。“就目前的证据来看,沈学文能自圆其说的地方确实不多。如果他真的败诉,我想,妳一定觉得大快人心吧。毕竟强暴案通常都很容易因为罪证不足而判定无罪。这一定让妳这个大女人,火到不行吧?”
“对。”孟葳坦言。“我很痛恨强暴犯。更气恼司法体系和男性偏见成为帮凶。你知道吗?菲律宾的女诗人巴瑞丝曾写了一首诗。她说:『准备下列证据,展示一:刀、枪、或任何武器,作为胁迫的证明。展示二:染有血渍的亵衣,证明处女之身。展示三:医师证书--a.强迫插入,b.完全穿透。展示四:良好道德人格的证明,以示受害者并非妓女。请被告出席,请原告出席,强暴案正式开幕。』”
孟葳说得义愤填膺,还转过身,坐在齐轩磊腿上,和他对望。“为了胜诉,刘律师要我们攻击莉莉的私生活,我觉得这样很卑鄙。明天就要开庭了,你一定不会这样做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