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阵子王举人家的老二中了秀才,托我寻门亲,偏那小伙子有眼光,瞧中了五小姐,又怕高攀不起,如果老爷、夫人同意的话,我立刻说这门亲去,包准后天给你们个秀才女婿。”
对这件事,金贵雄抱着快刀斩乱麻的心情,当然同意了,“就这么办!陈媒婆,妳赶紧办事去,这个脸我无论如何不肯丢的!”
“爹,你这么做好吗?要是灿灿不肯,那该怎么办?”
“这时候我还管她肯不肯!总之她是蒙了盖头嫁人,等到盖头一掀,也就没办法了。”金贵雄继续说道:“这次之后,看她还信不信那些江湖术士的胡言乱语。什么宿世姻缘,根本就是胡说八道!”
里面说得激动,而窗下的人也听得愤慨。
“爹真是过分!怎么可以这么做。”
金灿灿含着两泡眼泪,委屈不已的想着。
“相公他一定是有事给绊住了,再不然就是出了什么事,他绝对不可能扔下我,自己跑掉的,这是不可能的!”
他们是天定姻缘,理该一辈子相依相守,不可能出错的呀。
“不行!我得去找他,没错,就这么办。”
金灿灿一打定主意,立刻转身往门口跑,半途却差点和明珠撞个满怀。
“啊!小姐,妳没事吧?”明珠连忙扶住她。
“没事、没事。”她赶紧站起来,迈开小脚继续往前走。
“小姐,妳去哪?我这有姑爷托我给妳的东西呢。”明珠赶忙追上来,“我早上上街时,刚好遇到姑爷往码头去,他给了我这个。”
金灿灿连忙接过来,七手八脚的将包巾打开,里面是个精巧的小木匣,她打开一看,两眼生光。
原来是两颗鸡蛋大小的夜明珠,底下还压着一张小笺,写着:珍重再见。
她一脸的难以置信。
“这么说的话……”
他是真的走了?扔下她走了?不,这不可能呀,怎么可能有这种事呢!
金灿灿脸色发白,不顾一切的往外冲。
她难过得想哭,却不知道为什么哭不出来,是她做错了什么事吗?为什么她的相公不要了她呢?
她冲到码头,在来往的商旅中寻找他的身影,却沮丧的领悟到他早已离开。
他曾经跟她说过,他来自京城现在一定是回去了。
“不行!我要去找他!”
看着江面上来往的船只,她随意找了一艘愿意上京的船,追寻他而去。
金灿灿第一次没想到外出的时辰适不适合、远行的日子吉不吉利,或者是方位对不对。她只知道要追上他,绝对、绝对不能断了他的消息。
因为……眼泪滑下她的脸颊。他是她的相公嘛!
月光柔和的照在粼粼的河面上,弯弯的柳树下停了大大小小几艘船。
其中一艘最大的船上,苗惊绿正在甲板上踱步。
他那一向充满淡淡笑容的脸上,满是掩不住的惊喜。
没想到陈尚书居然能拿到朱太师的亲笔密函,相信皇上会很有兴趣详阅的。
不管他再如何信任朱太师,在看见了这些信函之后,一定会有所动摇的。
拿到信函之后,他更加确信这一切是金贵雄的安排,或许连金灿灿也不过是引他入金家取物的棋子。
这么想他才能好过一点,否则只要想到她信赖的眼睛,他就觉得心上彷佛插了一根刺似的。
大事成功之后,他一定会请宇文阳雪在功劳簿记上金家一笔的。
他将手背在身后,仰头看着天上的明月,却彷佛看见了金灿灿的笑脸。
那种充满对幸福的期盼,以及对未来的热情的表情,那么的耀眼。
才不过离开一天,他没想到自己居然这么快就思念起她。
而那种思念居然让他听见了她的声音。
“还给我!那是我的,放开我、你放开我!”
“闭嘴!快抓住她,这死丫头咬我!”
旁边的一条船突然传来一阵吼声,原本还有点模糊听不清楚,但那声音却逐渐大了起来。
大到他还以为那是金灿灿的声音。
“不可能呀?她怎么可能在这里?”
停在隔壁的船在平静的河面上轻晃着,而且还有许多乒乓的声音传出来,可见得上面的人争吵得多激烈。
龙七立刻从船舱走出来,苗惊绿朝他一使眼色,他立刻一个飞身,跳到隔壁船的甲板上。
苗惊绿看着他高壮的身影消失在舱门边,忍不住露出一抹嘲讽的微笑。
他是怎么了?居然连夜半河上的陌生女声,都听成是金灿灿的语音了。
他站在船头,关心的往隔壁探看,听见几声扑通的落水声和咒骂声,然后龙七手上抱着一团黑影跳了回来。
“怎么回事?”
“黑心船家在欺负金姑娘。”他进去的时候,他们正用麻绳勒住她,把她给勒昏了。
龙七才一讲完,苗惊绿差点没昏倒,“什么?!”
他连忙把已经昏过去的金灿灿抱过来,心疼的看着她,“真是妳?”
天哪,还真的是她!怎么她会在这,难道是孤身一人追他来的吗?
看着她脖子上的红痕,苗惊绿担心得不得了,连忙把她抱进船舱,这时候她始终紧握的双手终于松开,咚咚两声,两颗灿然生光的夜明珠滚落在甲板上。
苗惊绿这才明白。这……或许就是原因了吧?
他送她的临别礼物,差点害她丢了性命!
他了解她的个性,因为是他所赠的,所以她拚了命的保护着。
“龙七。”他冷冷的说:“过去确定那群人再也无法作怪。”
“属下遵命。”
龙七很了解这个有笑面虎之称的小王爷,当他冷血的时候有多么的残忍。
“不可以!”金灿灿猛然坐起来,大喊出声,“这是我相公给我的,不能给你们!”
她一说完,看清四周才发觉有点奇怪,这里不大像那个又破又臭的货运船,也没那些穷凶恶极要抢她夜明珠的坏人。
苗惊绿大概是听见她在喊,手里端了一碗药冲进来,“灿灿,怎么了?”
“咦?”她歪着头看他,敲敲自己脑袋,“还在作梦吗?怎么我看见相公?”
“当然是我,妳还好吧?脖子还疼不疼?”苗惊绿说道:“大夫刚刚来瞧过,说妳还好,只是受了些惊吓,给妳开了些安神药,妳先喝了吧。”
她指着自己的鼻子,有点胡涂了,“你在跟我说话呀?”
他点点头,“妳真是……我不知道该怎么说了,怎么就这样跑来,也不找个人作伴?”
今晚救了她的事只能说是凑巧,运气好,否则她早已是香魂一缕了。
她抬起手来,像怕他会消失似的,轻轻触碰他的脸后,又很快的收回来,“有感觉呢,不是梦吗?”
“当然不是。”他抓起她的手,让她捧着药,“妳这个傻瓜,差点就把自己的命给丢了。”
她看着他,眼里突然浮起一层泪雾,“都、都是你不好!谁叫你丢下我,自己走了!我、我好不幸,我是全天下最苦命的人了。”
“好啦,别哭,都是我的错,我跟妳道歉。”他轻拍着她的背,“不会有下次了,好吗?”
“真的吗?”她含泪问他,“你不会再丢下我了,对吧?”
就算她被坏人勒住了脖子,无法呼吸的痛苦,还比不上在码头找不到他,明白自己被他扔掉之后的感觉。
他点头,“真的,一次我就怕了,还好这次运气好捡回妳的小命!”
这丫头如此的固执,叫他不得不举手投降。
在她想通之前,他大概不能随意扔下她,免得再发生憾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