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手还是伸着,“我的胆子比他大,我敢试一试。”
他一笑,将竹筒放到她手里,“镜官,你今天要开眼界了。”
她才将竹筒凑到嘴边,就闻到酒香醇厚浓烈,两颊开始泛红。
镜官看她微有犹豫的样子,嗤的一声冷笑,“我早说女人没用。”
她心一横,不迟疑的张嘴喝酒,闭气吞了下去。
百世穹看她居然喝得这么豪爽,也是大为意外,哈哈一笑,“好,爽快。”
酒一下肚,沈光姬只觉得肚子里好像有烈火在烧,脑中一阵浑沌,剎那间就醉态可掬,软倒在地。
她只听见秀秀在叫她,然后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第二章
又是个晴空万里的好天气,洁白的海棠摇曳在春风之中,坐在窗边的沈光姬硬忍着头痛,手里勤快的做着针线活。
秀秀捧了一盅炖品进来,语气中带着关心的责备,“小姐!妳怎么起来了?快回床上躺着。”
“不躺了,躺久了人都懒了。”她有气无力的说。
“没想到那酒后劲这么强,害小姐醉了三天。”秀秀一副自责的样子,“都是我不好,不应该让小姐喝的。”
“这怎么会是妳的错?是我自己爱逞强。”她露出一个苦笑,“总不能让他们瞧不起我们女人。”
“小姐,他们也不过是两个臭要饭的,凭什么瞧不起女人呀。”
好手好脚的却不去工作,只会伸手向人乞讨的男人,根本就是窝囊废。
“要饭的?秀秀,妳嘴巴学坏了喔。说不定人家只是生性节俭,舍不得穿新衣,不能这样就说人家是要饭的。”
那么英伟的一个人,怎么会是要饭的叫花子呢?
看到他,她就不自觉的想到北方彪悍的英伟男子汉,她觉得他的形象就像她熟知的血性历史英雄。
他的笑声有力又爽朗,让人听了觉得安心,似乎什么事都难不倒他似的。
“可是小姐,他们真的是乞丐嘛!”秀秀解释着,“那天妳醉倒了,我急得不得了,那个什么百长老的还笑呢,我想着不能让妳醉在破庙里,正要叫轿夫进来冒雨赶路。谁知道却突然来了一大群叫花子,一个比一个还脏,把庙挤得水泄不通、吵闹不已,后来还煮起狗肉,噁心死了。”
秀秀一边说,一边皱起眉毛,露出嫌弃的表情。
沈光姬惊讶的说:“一大群叫花于?”
“是呀,我听他们说什么老帮主要传位了,他们都要去赶这个热闹。对了,小姐,妳都不知道,那个百长老据说是下一任帮主,所以那群叫花子都抢着巴结他。”
“原来叫花子也有帮派呀?”
“当然啦!全天下的叫花子人数多得很,全部集结起来一起讨饭的,就叫做丐帮。”
平常秀秀有在大街小巷走动,因此这些事比沈光姬多懂了一点,但也是一知半解而已。
沈光姬觉得有趣,“怎么妳不叫醒我?否则我也能瞧见那场热闹了。”
“小姐!要是能叫醒妳,难道我不想吗?跟那一大群要饭的挤在一起,我也很难受呀。”
秀秀现在想到还觉得浑身不自在。当天回来她还多洗了几次澡,才觉得身上没那么痒了。
“原来他是帮主呀。”沈光姬露出笑容,“我看就觉得他挺有气势,不像普通人。”
秀秀说天下最多的就是叫花子,如果能够率领这么多人,那也是很厉害的事。
“老天爷呀。”秀秀哀叫一声,“小姐,当个叫花子头也没什么了不起的。”
“要不然怎样才能算得上了不起?”沈光姬歪着头问,一派天真。
“当然是像……”秀秀想了想,拍手笑着说:“像古将军那样的男子汉才叫了不起。”
迸天奇将军可是全京城少女心中的如意郎君。
他出身高贵,是皇上的第六个儿子,上次百理国大举侵犯,是他率兵将敌人打得溃不成军,让来犯的百理国从此成为历史,纳入了天恩王朝的国土。
那样的人才是出类拔萃的英雄人物。
但古天奇不喜欢人家称他为皇子,因此大家都叫他将军,毕竟皇子是他的出身而已,但将军可就是一刀一剑打下来的头衔,当然比较光荣。
“哈!是谁在说古将军呀?”沈首财的笑声响起,庞大的身躯也跟着推门进来。
“爹,你怎么来了?”沈光姬连忙放下针线活,起身迎接。
“来看看我的宝贝女儿有没有好些?”他笑呵呵的说:“妳这病可差点把爹和妳娘给急死了。”
因为秀秀不敢说出她是因为喝了叫花子的酒而醉倒,所以沈家夫妻都以为她是淋雨得了风寒,才会昏睡不醒。
这几天来,什么人参、熊胆之类的名贵药材全送到了海棠别居,全城的药铺好几天都暂时歇业,因为药材全都被沈家买光了。
“我没事了。”沈光姬微带歉意的说:“让爹娘担心了。”
“不要紧,没事就好了。”他抚着胡子,高兴的说:“还赶得上去参加古将军的酒宴。”
“古将军的酒宴?”她不解的问:“什么酒宴?”
“当然是古将军每年都会在山林园举办的酒宴呀。与会的人非富即贵,能参加的都是一时权贵,我也是今年才终于领到入围笺。”
沈首财得意扬扬的说着。因为取得这张入围笺,他觉得自己又更加高人一等,挤进了另一个权贵天地。
沈光姬无奈的说:“爹,怎么你老是热心这种事?我先说,我是不去的。”
“不去?我老沈这样的相貌,女儿却这么标致,不带出去给大家瞧瞧怎么行?”
为了要成功的进入权贵们的天地,他可是从女儿三岁开始就苦心规划,给她的教养和指导都跟深宫里的公主、妃嫔没两样。
他敢说,就算是皇宫也没他沈家这般多规矩。
“可是我不想去。”
说实在的,像这样的宴会她跟娘参加过好多次了,大部分都是富贵人家女眷办的赏花、听戏、观月之类的活动。
除了互相比较财富,炫耀才艺、美貌之外,她真不知道这活动有什么意义?
而且娘又把她绑得紧紧的,不让她跟其他人说话、玩耍,她就像个美丽的木头女圭女圭坐在她身边,不能言、不能动。
沈光姬非常讨厌这类的宴会。
沈首财用绝无商量余地的口吻说:“不行。妳娘一知道咱们今年有资格去了,高兴得跟什么一样,一早就叫人把买办都叫进来,忙着挑衣服、首饰要让妳漂漂亮亮的去赴宴,我可不许妳泼她冷水。”
她不悦的嘟起小嘴,“我又不想漂漂亮亮的去赴宴,反正我不去、不去。”
“小扁,看看妳这样子,怎么嘟嘴呢?难看死了,妳四岁开始就知道嘟嘴是没教养的粗野女子才做的,怎么越大越没规矩?”
“反正我是粗野女子,见不了大场面,所以我不要去。”
他瞪大了眼睛,“妳还使小性子?真没体统,还好这里没外人,否则会被人家笑的。”
“我又不是木头,怎么可能没脾气。”唉!人人羡慕她这个万金女,是不知道她吃的苦头呀。
“所以才要妳学嘛。”他说道:“我们出身不好,所以教养就要加强,有钱就要有有钱人的样子。”
沈光姬咕哝一声,“我们的出身才没有不好。”
看来在她爹的眼里,除了那些皇室贵冑之外,其他人恐怕没一个出身奸的。
黑漆木门、斑驳台阶、昏暗的风灯,这是一个普通人家的后门。
京城里有成干上万个这样的后门,但这一个却有些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