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家她相公是姓史,又不是姓死!
“史秀才,字人咩,叫死人不对吗?”
“你真讨厌。”竺昭均一跺脚,“我刚刚还想说要请注生娘娘帮你忙,让你早日找到枪手,哼!现在我不想了。”
万浣岁淘气的一笑,“哈,注生娘娘可真忙,又要管你生孩子,又要管我能不能找到枪手。”
“你少胡说啦!人家说心诚则灵。注生娘娘法力无边,什么都难不倒她的。”
“好,我知道了啦!欵,有卖糖葫芦,来一根?”她兴高采烈的说,一边掏出绣花荷包来。
竺昭均嗤之以鼻,“呸,又不是小孩子了,还吃糖葫芦?”
她兴匆匆的买了两根回来,“挪,吃吧你,少在这边假装你不喜欢了。”
嫁人是一回事,喜欢的东西又是另一回事,怎么能因为嫁了人,就改变自己原先喜欢的事勒?
“我才没有假装勒。”竺昭均虽然这么说,但还是接过来,津津有味的吃了起来。
三进高楼拔地而起,古朴的外观非常的显眼。
楼前是一方小院、一隅竹、一方天池和七八株青藤,土堆片石间疏植著芭蕉、腊梅、桂花。
两块石碑静静的守在门垛前,一块写著“西冷藏书楼”,另一块则是“学以经世,读书报国”。
这里是西冷藏书楼,人人都知道,这是大学士孙诚花了大笔银子兴建的,而且每年都拨出白银一千两维护,并设了监督、司书,司事、门丁、苞丁、杂役等等。
自从大学士孙诚逝世之后,他官拜左宰相的长子孙立明,将西冷藏书楼对儒生开放,让许多人驮著行囊远道而来。
这里成了库存知识、弘扬文化的圣殿,无论是莘莘学子或是满月复经纶的学者,都流连在这古意盎然的书城里。
而孙立明更是常常握著一卷书,在这里消磨了无数个下午。
“大少爷!大少爷!”一名穿著淡绿色夹袄,长相清秀的丫鬟快步奔来。
她的出现和叫声让楼内席间读书的人皱起眉头,纷纷转头看她。
“呃,对不起呀,我小声一点,对不起呀!”梅书赶紧鞠躬道歉,拉起裙子咚咚的跑上通往二楼的阶梯。
唉,这些人通通是外人,她这个大丫头居然还得看他们的脸色呀!
这些人到藏书楼来又白吃又白住,她用想的就觉得呕,可是因为大少爷礼遇读书人,所以她也只能跟大家一样,不爽在心里了。
梅书总算在堆满了先秦书卷的阴暗房间找到了孙立明。
“大少爷,我总算找到你啦!”
孙立明从书海中抬头,他是个白净斯文的年轻人,满脸的书卷气和优雅的微笑。
他的出身、成就、人品,甚至是样貌,使他成为当朝最炙手可热的单身汉。
许多家有闺女的皇室贵胄,用尽了心思想得到这个乘龙快婿,但是到目前为止,还没有人成功过。
“找我什么事?天亮了吗?”
“早亮啦,亮得不能再亮了。”梅书一边说,一边推开花格子窗,阳光立刻直射进来。
孙立明连忙伸手挡在眼前,“还真的天亮了,我没注意到。”
“大少爷一读起书来就没日没夜,也不知道吃饭休息,身体要再累坏了怎么办!皇上给你两旬时间养病,你却老往藏书楼跑,老夫人知道了又要生气啦!”
真是个伤脑筋的主子,御医才刚说他太过疲累,要他好好休息的,可他却一点都不把御医的话放在心里。
“你不说,老夫人不会知道的。什么时辰了?”
他顾著看先秦关於重法方面的典籍,完全忘了疲倦和时间,现在一停下来,果然感到眼睛酸涩,真的该休息了。
“午时过一刻啦,老夫人和小姐、表小姐都准备好了,在厅里等你呢。”
他像是有些疑惑,“等我?”
梅书立刻抢著说:“我就知道你忘啦!你答应今天陪老夫人和小姐去求子的。”
真是的,她这个主子要是没她在旁边照料著,真不知道会变成什么模样。
虽然梅书这样想,但她还是很以主子凡事都要她打理为荣呢。
“好像是。”他从书海中站起来,弯腰去收拾散落一地的书卷。
侍母至孝的他在这一方面,也是非常受人推崇的。
只是没有人知道,孙立明觉得当个人人都欣赏的完人,非常的辛苦,他甚至不大喜欢自己守礼到了压抑的地步。
所以他喜欢躲在藏书楼里,至少这里没有别人的眼光和评判,他不需要小心翼翼的伯毁了自己的形象和名声。
年少得志,其实是很辛苦的,那代表大部分的人将用更严苛的眼光看他,他没有犯错的权利。
那使他没有年少轻狂的岁月。
“大少爷,不用收啦!我去叫王叔上来整理,你一旬给他一两,就是要叫他做这种事的。”
这种粗重的工作,怎么能让主人亲自动手呢?
“我弄乱的,我来收。”孙立明笑著说:“而且,我给王叔一旬一两银子,是因为他年纪大了,又没有儿孙。”
“那还是我来吧。”梅书一边说,一边帮忙将典籍归位。
她家少爷真是个好人,难怪大家都喜欢,就连她也情不自禁呢。
不过她很清楚的知道,少爷是云她是泥,可她虽然不敢有非分之想,当然,也不容许别人有。
这世上,恐怕没有人能匹配得上她心目中完美的少爷。
“哇!那是怎么回事呀?”万浣岁嘴里含著糖葫芦,用很惊讶的口吻说著。
竺昭均也一脸惊奇,“是呀,怎么这么多人呀?”
注生娘娘庙前停满了华丽的马车,许多随从、侍女来来去去的,空气中飘满了香味,到处都可以看见装扮华丽的少女。
如果除掉身后那庄严的寺庙不看的话,这感觉还真像是富家、官宦千金的春游呢。
“这里是注生娘娘庙,还是城郊的桃花林呀?可桃花也还没开,她们就急著发浪啦?”
万浣岁看得啧啧称奇。
大家都知道那些千金小姐们,总是自恃身分,不该去的地方,绝对不会看见她们的身影。
像注生娘娘庙就是一个好例子。
竺昭均轻斥著,“万小三,你好刻薄呀,说的真难听。”
“我哪有呀,我只是说实话呀。大家都知道那些千金爱利用春郊找丈夫,一副巴不得把自己嫁出去的丑样,丢脸死了。”
所谓的春郊,其实就是朝中那些达宫显贵的无聊玩意,那些男人喜欢利用春天风和日丽时,到桃林里吟诗作对、喝酒赏花。
结果演变到后来,却成了千金小姐们找对象和争奇斗艳,互相比较的好地方。
自从万浣岁有一次意外经过,被千金们诬指为想飞上枝头当凤凰啦、癞虾蟆想吃天鹅肉之类的话后,她就下定决心,要讨厌这些权贵和千金。
“你小声点啦!你看她们在瞪我们了。”万浣岁这人是很真很直,可是也不应该在这种时候说真心话嘛!
毕竟人多势众,一人一口口水就把她们淹死了。
“哼,你怎么知道人家不是天生就歪眼睛?说不定她们压根就没在看我们。”
“好了啦,你真是的。”竺昭均连忙将她的衣袖一扯,“我看我们还是赶快进去好了。”
万浣岁咬著糖葫芦,含含糊糊的说:“好啦,真不知道这些人跑来这干么?难道也想求注生娘娘给个孩子?”
还没嫁人就先想著大肚子?唉,她只能说世风日下,人心不古呀。
竺昭均才不管她嘀嘀咕咕的抱怨,一把拖著她就往庙门走,才刚跨上石阶,两个獐头鼠目偏又满脸跋扈神气的大富人家随从拦住她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