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兴致勃勃的问:“桃花仙是怎么安排的呀?”
“香味。”夏侯依依回道:“每一颗桃花树,都会有不同的香味。传说,有情人会同时闻见同一棵桃花的香味,会走到同一棵桃花树下:能跟妳在树下见面的,就是妳的如意郎君。”
说到这里她忍不住在心里乱骂桃花仙害她,嫁给了祝樊那个窝囊废。
只要想到他只想靠她的裙带关系飞黄腾达,她就一肚子的鸟气。
“好玄哪。”孙净海用力吸了几口气,“我怎么没有闻到香气?”
“那就是妳的情缘未到,桃花仙今年并没有帮妳作媒。”
“唉,我就知道,我遇不到这种好事。”她略微失望的说.
“好啦,别看啦。”夏侯依依推她一把,“我们去看杂耍团还比较有趣。”
“好吧!”
正当她们想离开时,听见一阵又一阵的欢呼声,原本围着看舞路的少女们突然同时往前冲。
少年们抛出腰间的圆鼓后,四散入桃林内。
少女们脸上带着欢天喜地的表情,捡拾着遗留在地上的圆鼓,用力扇着,只希望能闻到那股特殊的香味。
夏侯依依见状撇撇唇,“倒霉,什么时候不结束,偏偏这时候完了。”
兴奋的人潮将她和孙净海冲开,她大叫着,“净海,先出去再说。”
“可是我没办法呀!”孙净海挥着手想吸引她的注意,却被人群挤往桃林的方向。
“没关系,妳穿过桃林,我在广场上等妳。”
她无奈,只得跟着人群往桃林的方向移动。
走进落英缤纷的桃林里,花瓣沾上了她的发梢、她的肩头,四周的人往四面八方慢慢散开,似乎是去寻找缘分的香气。
孙净海只想快点穿过桃林跟夏侯依依会合,一同到广场上去玩耍。
突然间,一股淡淡的香气钻进了她的鼻腔之中。
“好香喔,是桃花的味道吗?”她用力的闻了闻,觉得味道更浓烈了。
“难道,传说不只是传说而已?!”她又是惊讶、又是怀疑。
真的有缘分的香气这一回事吗?
她半信半疑,略加考虑,就循着香味前进。
她倒不是对这传说毫不保留的采相信的态度,也不是想见见自己的有缘人会是谁,她只是想弄清楚这香气是哪里来的。
是桃花林中的香气,还是真的是特定的某棵树散发出来的,只有她和另一个人闻得到这味道?
味道更加浓郁了,明明不是酒,却让人有些微醺的感觉。
她的眼睛变得更加水汪汪,双颊更加酡红,但是她自己并不知道.
孙净海看见一棵桃花树。
那是一棵树身弯曲,有如佝凄老人的桃花树,但它的枝叶却异常茂密,绿得使翡翠、花红得像艳火。
“好漂亮的一棵树。”她心里赞叹着,轻轻的把手放在粗糙的树干上抚模,仰着头,看着细碎的阳光从叶隙中穿过,像破碎的黄金洒在她身上。
“就是这里了。”站在这里,她就知道,除了这棵树之外,不会再有别棵树有如此芳郁的味道了。
“好香呀。”
一个有些熟悉的嗓音,从另一个方向传来。
她的心猛然一惊,桃花树的另一边有别人,是被香气吸引过来的吗?
那个传说,是真的,还是巧合?
“你香得真古怪,怎么我以前没注意到?”
香?!这么说来,那个人也是被香味引来的喽!
那还有别人闻得到吗?
还是,就只有他跟她?
孙净海吞了一大口口水,老天爷呀,她居然在紧张呢!
她悄悄的靠在树干上,探出头,想看看是谁在说话。
那个人仰着头,也在看着桃花树。
他穿着白衫,腰间系着红巾,脸上还戴着桃花面具,明显的就是刚刚跳舞谢神的少年其中之一。
她的心不知不觉的跳快了。
“请问……”她轻轻的、温柔的出声。
那少年似乎有些惊讶,转过头来,看见了她那红似桃花的脸。
他面具下的眼睛又黑又亮,带着一丝困惑。
“你也闻到那香气了吗?”她羞答答的说,语气不知不觉放得又软又柔。
他语气有些愕然,“是闻到了。不过,妳为什么用这种声音说话?”
看样子,是孙净海没错呀!但那种扭扭捏捏的神态是干么?还有,那种软得腻人的声音。
夏侯宁要不是因为太过吃惊,以致不知如何反应,一定会让她给吓死的。
这下换孙净海有些困惑了,他说她为什么用这种声音说话,那是啥意思呀?听不懂耶。
一切的疑问,都在他拿下面具之后,得到了答案。
她很想尖叫,觉得自己似乎从头顶红到脚底去了。丢脸!为什么会是他、为什么?
看她瞪大眼睛,张大嘴,他猜也猜得到接下来她要干么,“别叫,我……”
他的话,被她的怒吼声打断。
“你这个混帐!”她一跺脚,窘得无地自容,“我恨你、我恨你!”
“喂!吧么又骂人?”
她转身一跑,却被突出地面的树根绊了一跤踉跄着差点跌倒,虽然没摔得鼻青脸肿,但鞋子却离她而去。
看着她掩面飞奔而去,他真的是丈二金刚模不着头脑。
他到底又做了什么事,让孙净海这么恨他,恨到连鞋子掉了,都不捡起来?
夏侯宁上前几步,拎起她掉落的小绣花鞋,忍不住嘴边扬起一个莫名其妙的微笑。
“真是一个怪姑娘。”
第六章
穿岩山庄很美。
晴天,山清水绿、轮廓分明。阴天,山水迷蒙、如纱如雾。
蜜黄色的枇杷到了采收的季节,到处都看得到成箩成筐的枇杷排在牛车上,年轻的男女坐在车边唱着山歌小调,洋溢着年轻欢乐的气息.
孙净海是第二次到穿岩山庄来了,但这次她注意到许多之前没留意的事。
那就是这里的每个人,都能从劳动中得到温饱和快乐。
为了怕再跟陈大夫错身,所以她只好乖乖留在穿岩山庄等待,当然,是躲着夏侯宁的。
自从那天听依依那么说之后,她的心里就起了一些些微妙的变化。
她开始觉得自己那么任性的怪夏侯宁,好像真的有点不厚道,再加上桃花仙廖典的那一天,她和他嗅到了同一棵树的香气,那个美丽的传说,不由自主的在她心里偷偷的发酵。
但她拒绝去多想,努力的把那当做巧合,一个倒霉透顶的巧合。
“是孙姑娘。”
“欸,孙姑娘,这边!”
好几个热络的声音传来,孙净海侧头看去,枇杷林里的年轻姑娘对她挥着手,笑颜灿烂的招呼她,“来这边嘛!瞧瞧我们的粃杷,尝尝看味道怎么样。”
穿岩山庄里的人个个好客又热情,她才在这里待几天,就已经接受好几户人家的招待了。
她在王大叔家尝了最绿的春茶,吃了郭大妈的手饼,就连酒坊里的新酒也小酌了一些,路过爱花成痴的周婆婆花圃时,还帮忙她除杂草、浇水。
她甚至还帮有八个小孩的朱大婶看家,陪孩子们玩耍,然后她发现,她一点都不怕小男孩。
就算碰到他们、抱着他们,也不会过敏呢!
言谈之间,大家或多或少都透露出能在穿岩山庄定居的幸运,无不感激夏侯宁的收留与帮助。
靶觉上,穿岩山庄像是个被自然环抱的大杂院,这里的人,都是在别的地方落魄流离,而在这里重新建立起新生活。
她并不是利用四处溜达的机会打探夏侯宁的为人,只是大家都不约而同的将话题围绕在他们最敬重、最尊崇的人身上。
说实话,老是听人家说夏侯宁多好又多好,她就觉得有点不是滋味。
或许是她太小心眼吧,只要想到除了自己吃过他的亏之外,大家都觉得他是个跟神没两样的好人,她就有些不舒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