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噗哧一笑,“我知道。我生下来没两个时辰,你就抱过我啦!我们能在一起,或许真是老天的安排。”
她感觉到他握着她的手倏地收紧,紧得让她感觉到有些疼痛。
“真是老天的安排吗?”他的语气有点哀伤,“霓裳,那一天在沙漠里,妳回过头时的神情,我永远不会忘记,那是我第一次真正见到妳。”他将她的手握得紧紧的,似乎一松开她就会消失。
“妳出生的那个早晨,抱妳的人不是我。”他看着她,眼里充满悲伤。“我希望是我,可是不是我,是东方。”
“咦?!”她一脸惊讶,“东方,你……”
他伸手按住了她的嘴巴,“那一年我十四岁,我爹喝醉了酒打我娘,我气不过的推了他一把,结果他撞到桌脚,死了。”他冷冷的说,仿佛说的不是自己,“弒父是杀头的大罪,但是知府看在我不是故意,又是为了保护我娘,所以判了我流放。
“到北疆的第一年我吃尽了苦头,但为了见我娘,我都强忍下来了。到了第二年,东方来了,他虽然大我一岁,可是从小娇生惯养,吃不了那些苦头。
“那个时候,我们为了激励对方坚持下去,所以互换了名字。这样当他无法坚持时,他害死的就会是我,而我失去勇气时,害死的就会是他。”
白霓裳热泪盈眶,“所以你、你是仇齐……”并不是闻人东方,那个她当年救下的人。
他点点头,“东方每天、每天都念着妳的事,妳是他生命中唯一的希望,到最后,也成了我的。
“我每天听他诉说对妳的想念和爱,不知不觉的,对妳充满好奇,然后,我开始嫉妒他了。”
他的声音充满着歉疚,“他见过妳、听过妳,甚至还抱过妳。连妳的娘亲都希望他能保护妳,天哪!我每听他说一次,就更嫉妒他。”
“霓裳,妳不能明白的。”仇齐看着她,“因为妳,我们才活着,因为妳,我们才往外逃,决定重新开始。”
她轻轻抚着他的背,这才明白,当他告诉她苦役营里的事,还有逃亡的事时,说的都是真正的仇齐,而讲到对她的回忆时,则是转述闻人东方的叙述。
“他要我答应他找到雪儿,好好照顾她。”他把双手插进头发里,“却没有提到妳。”
白霓裳平静的说:“因为他知道。”
他抬头看她,不发一语。
“就算他不说,你也会做的。因为你爱我,会照顾我,永远都让我幸福快乐。”她温柔的问他,“对吗?”
“霓裳,真不枉东方爱妳这么多年。”她了解闻人东方的内心,就像他懂他一样。
她幽幽的叹了一口气,“我很幸运。我不知道那几年里,有两份遥远的爱守着我,可是我现在知道了。你为什么不早点跟我说?我早点知道,就早点开心。”她带着眼泪微笑。
“我害怕。”仇齐老实的说,“霓裳,我很害怕。”
“我怕交换名字的魔法会失效,妳会看不见我的存在。”他顿了下,再度开口,“但我不能不说,我要妳知道东方有多重要,他那么爱妳,妳不能忘了他。”
“我知道。”她起身缓缓在他面前,张手轻轻的将他拥住,让他的头靠在自己脑前,“不要伤心,我会记得他,你也不会忘的。”
“霓裳。”他抱着她小小的身躯,仿佛所有的力量都来自她。
她给他所有的温柔支持,不管他唤什么名。
一杯清酒洒入深深的冰缝之中。
雪花满天飞舞,白霓裳和仇齐静静的站着。
人家说不见黄河心不死,当见到黄河之时,心也就死了。
“我会永远记住的。”白霓裳在心里默默的说着。
她的眼泪,被风吹进冰隙之中。
白凤国皇宫里起了一阵骚动。
白吉儒接见朱雀国特使,看完朱玄旻的信后,脸上露出了笑容——
原来白霓裳是被朱雀国的盗匪所掳,所幸被北院大王救下,因为玉体微恙,所以一直在皇宫里疗养。现在已经痊愈,所以将她送回白凤国来。
“恭喜皇上,霓裳公主总算无恙要回宫了。”站在一旁的公公开心道贺。
要是找不到霓裳公主,还真不知道怎么跟百姓交代呢。
“是呀,朕真的很欢喜。”
白吉儒站起身,手背在身后踱步,当初决定流放白霓裳或许太欠周详,以后他一定要三思而后行。
只是……唉!他当然会担心呀,毕竟他篡了人家父皇的位,做女儿的难道不会想要报仇雪恨吗?
虽然她一向性情柔顺,但谁也不知道家变会不会使她改变啊!
当年明德皇帝不就因为痛失爱妻,从此性格大变,倒行逆施。
让白霓裳留在白凤国,他真的担心养虎为患呀!
白吉儒看着朱雀国特使,问了一句,“公主在朱雀过得可好?”
“皇上放心,公主吉人天相,到哪都过得好。”
“那朕就放心了。”他顿了一下,缓缓开口,“这些日子多亏贵国了。”白霓裳温顺美丽,而朱玄旻年少英俊,怎么他不干脆收她为妃,如此一来,两国关系加深一层,他也不用担心朱雀国会来入侵了。
“我皇是不怎么辛苦,倒是北院大王殷勤得很。”高超一脸笑嘻嘻,“皇上,其实我这里还有密函一封,是银霞公主交代的。”
“喔?”白吉儒一挑眉。
斑超立刻把书信呈上,白吉儒看完之后,眉头舒展开来。
“哈哈哈,好极了,就这么办吧!就请贵国把霓裳公主送回,朕让她风光大嫁。”
自白吉儒登上王位后,白凤国街上呈现出欣欣向荣的朝气,来往的百姓们脸上都带着笑容。
白霓裳心里感慨万千,“只要百姓吃得饱、穿得暖,谁会想造反呢!”父王不愿善待百姓,所以百姓也不愿继续受他统治。
“妳想到什么不愉快的事吗?”仇齐在她耳边轻轻的问着。
“没有啦!我只是很高兴看到百姓们的生活好多了。”
“在上位的人,只要仁慈一点,百姓就能好过许多。”他轻轻的环住她的腰。
“是呀,我也这么想。”可是父皇就是不明白这道理。
她记得她还小的时候,常常看见父皇在母后的储凤宫里哭,等到他不哭的时候,就开始杀人了。
她以前不懂,后来大了才慢慢了解。父皇失去了母后,把心都伤坏了,所以就没有了心。
“齐,你会怪我坚持要来这一趟吗?”她一定得回来和过去做一个了结,且她也不愿白吉儒因为她而受百姓责难。
“妳就是这样,我怎么怪妳。”仇齐叹了一口气,“我也不应该阻止妳。”与其让她担心一辈子,倒不如就来面对吧!不论白吉儒是好心或是坏意,来这一趟,就什么都知道了。
他们两人来到皇宫边门,持大刀长枪的侍卫见状立刻出声赶人。
“这是皇宫内院,闲杂人等不许靠近。”
见她回头看了他一眼,他对她点点头,“说吧!”
“我是白霓裳。”白霓裳终于再次把父皇给她的姓名完整的说了出来。
“霓裳公主?!”
继三个时辰前朱雀国特使来访后,皇宫又再次的起了骚动。
而这次骚动的原因,很快的就流传到民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