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道凄厉的惨叫声穿透紧闭的门扉,传到每个人的耳朵里。
那有如一把锐利的刀子扎在云落絮心上,痛得他再也坐不住,一跳起来,惶躁不安的走来走去。
而花缤纷则是惨白着一张脸,下意识的咬着她那光秃秃的指甲,紧紧瞪著紧闭的两扇门。
宋允儿正在里面生孩子,都已经四个多时辰了,她只听见她不断的惨叫、申吟、哭泣,还说她不要活了,她宁愿死了也不要再受这种折磨了。
花缤纷听得心惊胆战,两条腿都要软了。
“怎么了吗?”云绝疆看她小脸发白,表情随着宋允儿的惨叫声而越来越凝重,连话也不说了。
昨晚允儿刚开始有生产的迹象时,她不是还高兴的大喊着云家有第三代了?
怎么这会又一脸沉重?
“她叫得那么惨,你还问我怎么了?”难道只有她和云落絮是人吗?
就只有他们知道允儿痛苦得快死了,帮她担心、焦急,而云绝疆和婆婆却过份的说这是正常,不会有事的。
媳妇痛个半死,做人婆婆和大伯的,怎么可以这样呀!
“生孩子都是这样的。”云绝疆笑着说,“没痛得死去活来哪里知道当娘不容易?你急坏了也帮不了她,放心,不会有事的。”
“乱讲,谁说生孩子都是这样的。”花缤纷嘟起了小嘴,“我不会。”
他的眼光落向她隆起的肚月复,忍不住又笑了,“怎么说你不会?”
“我是皇上的干女儿耶,谁敢让我痛得死去活来,那我就跟皇上说他欺负我,叫他给我做主。”黄老伯其实是皇帝老伯,她糊里糊涂的认了一国之尊当干爹,自己却什么都不知道。
直到巴结、讨好的人天天上门,她才知道原来自己已莫名其妙的飞上枝头变凤凰。
最坏的就是云绝疆了,他明明知道干爹的真实身份,却也不来跟她说。
她怪他嘴巴紧得跟蚌壳一样,他还说以她这么随便的个性,反正也不会在乎对方是江洋大盗还是一国之君,知不知道也没差别。
真是够了!
“生孩子一定是会痛的,你别这么不讲理呀。”云绝疆突然察觉到一丝危险的味道,“再说,这孩子也是你缠着我生的。”
怎么算罪魁祸首也不该是他,千方百计想拐人上床的可不是他云绝疆。
“那你干么不跟我说会很痛?会痛到我不想活了。”她要是早知道,哪里会那么“性”致勃勃,天天叫他早点吹灯睡觉。
“那你现在是在怪我喽?”真是飞来横祸,别人生小孩,他提早倒楣。
“没有。”花缤纷挽着他的手,亲热的笑著,“我才舍不得怪你。我是说给这臭小子听的,他要是敢让我痛,我就让他以后不好过日子。”她拍拍自己的肚子,“臭小子,听到没有!你娘我是舍不得伤你爹一根寒毛,对你我可就不会客气了。”
反正这小子成天在她肚子里练拳头,也让她痛了几次,既然他无义在先,就别怪她无情了。
“你对我真好。”云绝疆一脸感动,“希望你能记住今天说的话。”
对这个说话不算话,老是用忘记当藉口的小妻子,他实在是毫无办法,只能被她吃得死死的。
“我当然会记住,我又不是笨蛋,哪会那么容易忘呢?”
这厢两个人叽哩咕噜的说着亲热话,那端房门却已经被打了开来,一脸汗的产婆抱着哇哇大哭,满脸通红的婴孩走了出来。
“恭喜三少爷,生了个小少爷。”她走向云落絮,正准备给他看新生的男婴,谁知道他却有如火烧的越过她冲进房去。
“允儿、允儿!你怎么样?都是我不好,允儿……”
“这个爹怎么这样呀,连儿子都不管了。”花缤纷接过男婴,说也奇怪,他居然立刻停止了哭泣,对着她露出了两个深深的酒窝,笑得比阳光还灿烂。
“好、好可爱呀!”她感动的盯着他,心中充满了母爱,“他好像我呀,怎么这么可爱?”那两个深酒窝,跟她就像同一个模子印出来的,“亲亲宝贝,乖乖,疼你喔。”她把脸贴在他的小额头上,又爱惜的亲亲他。
“你别开玩笑了。落絮和允儿生出来的孩子,怎么会像你呀。”云绝疆有点吃味的说:“孩子赶快还给人家。”
他回头对产婆道:“赶快带孩子进去吧,当心吹了风就不好了。”
花缤纷依依不舍的把孩子还给产婆,“等他们抱过了,我还要再抱抱他。”
“会的、会的。”云绝疆敷衍的说:“我们进去看看允儿吧。”
于是他们一群人全聚在宋允儿房里,恭喜他们喜获麟儿,一切好得不能再好了,只除了柳素娘,老是跟花缤纷抢小孩抱让她有点讨厌而已。
“二少女乃女乃。”一个仆人跑进来说道:“亲家老爷来了。”
“啊,又来了?”她也不是不欢迎老爹啦,只是他三天两头来一次,次数实在是太过频繁了一些。
“快请进来。”云绝疆连忙道,“我们马上出去。”
“你去就好了,我要留在这边看娃儿。”她稍微一衡量,立刻把事情分出了先后轻重,当场决定留下来。
“不行。”他吃惊自己对新生男婴的敌意之甚,原因是吃醋。
不行,他可得赶快把妻子拉走,免得她栘情别恋。
花缤纷不情愿的被他拉到大厅去,带来一箩筐礼物的花仁用立刻笑咪咪的迎了上来。
“纷儿,快来瞧瞧,我又给你带了好些滋补的药材来。”
“爹,你天天给我送这些补药和食物来,我根本吃不完,要不是大家帮忙吃,全都浪费掉了。”
“大家吃才好呀。这是一人送礼,全家受惠,好得很、好得很!”
她小嘴一嘟,“你们当然好啦。烦的又不是你们,东西送来,你们拍拍就走,才不管造成别人多大的麻烦。”
那个皇帝干爹也是,想到就送东西来叫她谢恩,吃的、用的、玩的、看的,什么都有,就连她还没出生的孩子也有一堆赏赐,害她得找一间屋子专门来放这些用不着的东西。
“阿纷。”云绝疆拉拉她的衣袖,丢给她一个住嘴的眼神,又笑着对花仁用说道:“爹,我这里有托人特地带回来的云南白山普洱,正想亲自送去,刚巧你就来了。”
他吩咐仆人将东西拿来,殷勤的招呼着老丈人。
女婿的用心对照出女儿的无情,害花仁用感叹个半天,喝一杯茶的时间中叹了不下十八口气。
“爹,你干么老是叹气?”花缤纷疑惑的问:“你是不是心里不痛快?”
“我是想到你娘都死了十多个年头,我呀——”
她敏感的说:“你干么?想续弦呀,不可以!”
她说得斩钉截铁,害花仁用一张老脸都垮了。
“阿纷,你怎么说这种话,爹又没那个意思。”
“我……”花仁用惭愧的说:“绝疆呀,其实我有啦。我老了,越发觉得日子难过,想找个人说说话。”
真是不好意思,其实他一直没打消过续弦的念头,只是碍于母老虎似的女儿而不敢行动。
现在女儿嫁了,也幸福得要命,应该没理由反对他续弦才对,谁知道……他想得太美了。
女儿嫁是嫁了,臭脾气可没变。
“爹,不是我不让你续弦。”她当然不是罔顾老父的幸福和未来,“而是你的对象老是让我不能接受。”才大她两三岁的女人,当她的后娘她当然不能同意呀。“你为什么不能找个年纪跟你相当一些的,真的关心你、爱护你,而不是贪图你的钱财才嫁的?”
“我当然知道。所以我这次选的对象只比我小一岁,家里也很有钱,虽然是个寡妇,可是对我是真的很不错。”他们相处一段时间后,彼此都觉得合适,这才考虑要论及婚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