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欣赏她、敬重她,在他所识得的女子当中,除了娘亲以外,另一个最具有份量的就是她。
她会是个好妻子,他知道的。
而她的个性也很适合他,他们成婚后将会美满又幸福。
这个时候,一个慧黠又顽皮的笑容突然闪过他脑海。
云绝疆摇摇头,把那个突然冒出来的影像甩掉。
阿纷和落絮是同样的人。
他们总是我行我素,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样子,高兴时开怀大笑,难过时放声痛哭,从来也不知道什么叫愁绪。
“别谢那么快。”云落絮说道,“我也不是诚心说这句恭喜的。”
他相信自己对允儿的心意,二哥应该也是有所察觉的,可是二哥为了当娘亲的好儿子,故意装做不知道他的感情被牺牲了。
二哥总是要做好人、要做好孩子,他从小就是这样。
别人总是称赞他懂事听话,可是他却觉得他可怜。
他没有自己,他为别人而活!
“落絮。”云绝疆把话题一转,“省试要到了,你准备得怎么样了?”
他大前年中举,却因为云孟陇出走而被迫接掌家业,因此不再仕进。
“干么要准备?”他一笑,“我的目标已经没了。二哥,我是酒到杯干,怎么你却是浅尝即止?太不给我面子了吧。”
“好,我陪你喝这一杯。”他笑着仰头而尽。
有人得意,有人便失意。
他不是不知道落絮对允儿同样有一份温柔的心意。
他们三个兄弟,谁不喜欢温文的允儿呢?
只是后来孟陇刻骨铭心的爱上了一个害羞婢女,而落絮这阵子却明显的在疏远允儿。
云绝疆并不知道他爱得极深、极痛,他压根没想到这个对什么都不在乎的弟弟,其实心中是爱煞了宋允儿,只是没有表现出来而已。
他以为云落絮对宋允儿的感觉,就像他一样,得到是幸运,得不到也不觉得遗憾,是真心的希望她幸福。
“陪这一杯未免太少,”云落絮将酒坛提起来,豪爽的说:“来吧,这杯子太小,不够尽兴,就这样痛快的喝一场吧。”
云绝疆接过了酒坛,爽快的一点头,“好,不醉不休!”
他以嘴就坛口,咕噜咕噜的吞了好几口烈酒。
云落絮心里暗喜,他这个二哥一向没什么酒量,看样子要灌醉他并不是什么难事。
接下来只要换阿纷出马就一切搞定了。
他二哥酒后乱性,对阿纷胡来,这种事情想必会让允儿难过吧?
她会失望的发现,她心中那个好丈夫、好爹爹的形象,只是自己塑造出来的,二哥毕竟只是一个寻常男人而已。
云落絮心里打的是这个念头,跟原本花缤纷的计划可是有点差距的。
她想得美,想来个生米煮成熟饭,逼他那个有古人之风的二哥娶她。
可惜她并不知道,他娘亲最痛恨勾引主子的婢女!她就算牺牲了自己的清白,也坐不上云家少女乃女乃的位置。
可是云落絮并不打算告诉她。
他拚命的灌云绝疆酒,直把他灌得头昏眼花,趴在石桌上醉得昏昏沉沉的。
云落絮推了推他的肩膀,试探的喊了喊,“二哥、二哥?醉了。”接着,他朝着花丛喊道:“阿纷!出来吧,他醉了。”
一阵窸窣声响起,花丛中钻出一脸古灵精怪的花缤纷,“这么久,蹲得我脚都酸了。”
“少啰唆,快把人扶回房间去,我已经叫人把息雨居里的两个丫环支开,不会有人瞧见你的。”
“我帮了你这个大忙,你可得好好谢谢我。”她想扶起酒醉的云绝疆,可是他喝醉了之后全身软绵绵的,沉重异常,她哪里架得住,反而被他压得跌倒,她连忙狼狈的喊住云落絮。“快来帮忙,我抓手,你抓脚,把他扛回去,小心点,别摔着了。”
“还不是你的人呢,心疼什么?!”他一哼,但还是抓住了云绝疆的脚,两个人一刚一后的将他扛了起来。
“他看起来瘦巴巴的,怎么这么重?”花缤纷从不做粗活,如今只扛着半个人就觉得受不了,忍不住抱怨。
“别说话,快走,要是让人撞见,那计划就泡汤了。”她是哪来那么多话,那么多的抱怨?
他们现在是在做坏事,是见不得人的,当然要速战速决,偏偏她啰唆个不停,真是个烦人精。
“我是无所谓,你娶不到老婆才糟糕。”她无所谓的说着,一副给了他天大的恩惠似的。
“说得好听。你要不是对我二哥有非份之想,肯这么牺牲?”
花缤纷脸一红,“你胡说什么!我又没打算做什么,只是来阻止一桩不适合的婚事而已。”
她才不是因为自己看中了云绝疆,所以才使计不让他娶别人,她没有那么厚脸皮又下害臊哩。
“哪里不适合了?”千万别说是允儿配不上二哥,他会发火的。
“你呀你,这么喜欢表小姐,就算他当了你的二嫂,我看你也会对她纠缠不休、勾勾搭搭,给你二哥戴绿帽子。而你二哥对我这么好,又有恩于我,我怎么忍心看他头顶绿油油的,而不伸出援手?如果我撒手下管,那不是猪狗不如吗?”她说得振振有词。
云落絮哈哈一笑,“真服了你,掰得出这样一篇歪理来,你以为我会信吗?”
“不信拉倒。总之我是为了报恩,才不是你想的那样,是为了我自己。”她是有恩必报,有仇必讨。
“随便你怎么说。”谁管她是为了什么肯这么牺牲,反正对他有好处就行了。
他才不管她会怎么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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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绝疆觉得头痛欲裂。
他知道那是昨晚喝得太多的关系。
他睁开眼睛,看见头顶上浅烟绿的纱帐轻轻晃动着。
阳光已经从窗缝间钻了进来,直直的射在他脸上,让他觉得刺眼的将眼睛又闭了闭,这个时候他闻到一股淡淡的幽香,还听见浅浅的呼吸声。
呼吸声?
转动痛得快裂开的头,他寻找着那细微呼吸声的来源。
接着他发现那声音来自于他的胸膛,一头乌黑的青丝披散在他的胸上,原来他嗅到的是淡淡的发香。
他还不够清醒到能了解发生什么事,只是奇怪怎么有个人趴在他胸前睡着,而且还像是个女人?
他伸手拍拍那人的背,想叫她起来,意外模到了光滑柔腻的肌肤。
他一愣,满脑子的酒意在接触到那赤果的肌肤时,全都跑得一干二净,变得清醒无比。
“啊!”他大叫一声,挣扎着爬起来。
花缤纷从睡梦中被惊醒,眨着矇矇胧胧的眼,嘟着嘴,“干什么啦?天亮了吗?这么吵。”
“你……”他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的盯着她那慵懒的模样。
只穿着肚兜的她,大部份的肌肤都在外,乌黑的青丝垂在肩上,洁白的侧脸在阳光的照射之下,柔和得像透明似的。
他看清楚了她,讶声道:“阿纷……”
天哪!阿纷在他床上,还衣衫不整?
他、他到底做了什么事呀?该死的,他完全想不起来!
云绝疆一喊花缤纷的名字,她才想到昨晚做的好事。
她脸上一红,迅速抓起被子遮住身体,长长的秀发披垂下来,遮住她半边的小脸。
“我……我不怪你……”她轻轻的说。
轻到她都不确定自己到底有没有说出这句话。
他看着她那怯生生的娇弱模样,一时之间还无法将她和那个活力十足的阿纷联想在一起,只是惊讶到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但心中却莫名其妙的想到了一首古诗——
宿席不梳头,丝发披两肩,伸腕郎膝上,何处不可怜。
“你……”他低头一看自己的赤果,再看看她的狼狈,虽然丝毫没有关于昨晚的印象,但大致也了解发生了什么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