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泽遥始终没插口,只是笑盈盈的看着她,东西一上桌也不用人家招呼,他就大口大口的吃下肚去。
叮当嫌东西做得难吃,只吃了几口新鲜的清蒸石斑和刚摘的荸荠而已。
“难吃死了,喂狗还差不多!”她掏出手绢来擦了擦嘴巴,“不吃了,都收走吧。”
“姑娘,这可是本店掌厨的精心杰作,怎么会难吃,喂狗也太浪费了吧?”伙计为难的说,况且这位大爷吃得不亦乐乎,那表示东西不错,没那么糟糕呀。
“我叫你收走。”叮当妙目一瞪,“浪不浪费是我的事,谁要你多管,哼!”
伙计只好把桌上的饭菜都收走,景泽遥也不阻止,吃饱了倒杯水就准备上路。
他站起身来,往她手缭上的链子一拉,“喂,走了……”
“别拉啦,会痛耶。”她不甘愿的站起来,与他并肩而立。
伙计陪着笑说道:“谢谢姑娘,一共是五两银子。”
“喂,小卒子,付钱哪!站在那边当神像哪,一点都不机灵。”真是的,还要她亲自来处理这种小事。
“我为什么要付钱?东西是你叫来的,当然是你付喽。”
“你吃了人家的东西不给钱?”她瞪大了眼睛,一把抓住他的衣襟,“这样很过分喔。”
“你请客我当然吃啦,谢谢你啦。”他模模肚子,“吃得真饱呀。”
伙计看出不对劲了,于是说道:“姑娘,才五两银子,你不会付不起吧?”
“当然不会,才五两而已。”她瞪着他,“小卒子,把我的银子还来,我要付帐了。”
他把她绑起来的时候,把她身上的银子和大刀都没收了,因此她身上一毛钱都没有。
他笑嘻嘻的说:“怎么可能还你?第一,那是赃物;第二,马跑了。”
赃银的部分她能理解,因为那是她从王镖头那抢来的,但是……她一脸迷惑的问:“马跑了跟这有什么关系?”
“关系可大了,我所有的家当都在马背上。”她以为他干么进酒楼却吃窝窝头?还不是这个死丫头打跑了马,害他的随身行李和银两都丢了。
叮当一愣,那表示他们两个都是一穷二白,没钱付帐喽?
“你干么不早讲啦!”她用力在他臂上一捶,“我不管了,你吃得最多,你要负责。”
“两位都没钱是吧?”伙计—听有状况,连忙把胖呼呼的掌柜请了过来。
“姑娘,小店从来不为难客人,”掌柜一听对方没钱付帐,倒也不生气只是笑咪咪的看着叮当身上的黄金铃铛,“但也不能让人家吃白食,麻烦你行行好,别让我这生意亏了本。”
她无奈的两手一摊,“我也不想让你亏本,可是我身上就是没银子呀。”
“那么留下黄金铃铛半颗也行。”掌柜还是笑,搓着手非常的客气。
“不行。”她斩钉截铁的拒绝,“小卒子吃得最多,应该叫他付钱才对。”
景泽遥立刻接口道:“东西是你叫来的,我又没说我有钱付。”
“姑娘,你还是留下半颗铃铛,让小店再整治一桌酒菜招待你,如何?”
“别打我铃铛的主意!别说半颗,就是铃铛屑也不行。”她瞪了景泽遥一眼,骂道:“天下居然有这种道理,你吃到发撑还要我付帐?哼!”
掌柜为难道:“姑娘,你不肯付钱实在让我很难做。”
“我是没钱,不是不付。”这两者是有差别的嘛!她也不想害人家做赔本生意呀。
“既然如此,那请问姑娘贵姓?”掌柜愁眉苦脸的问。
她眼睛一瞪,奇怪的说:“我叫叮当,要干么?”
“姑娘不肯付这五两的饭钱,小店只好将姑娘的大名和欠债留在墙上,等你有钱的时候再来还。”说着,他一迭声的要伙计将笔墨备来。
“那不是每个进来的人都看到我欠你们五两了?”叮当瞪大了眼睛,“那多不好意思呀,我才不要!”
“请姑娘放心,小店绝不会让姑娘脸上挂不住,所以我们会留下你的衣眼,将墙上的字迹遮住,这样别人就瞧不见了。”她的衣饰华丽、质料极好,没有五、六十两是做不出来的,留下这件衣服也挺划算。
“哈哈哈……”景泽遥大笑出声,“有趣、有趣!”
这个胖嘟嘟的掌柜真是有意思,所谓和气生财就是这样吧,留下衣服盖着名字怎么算都划得来,他还真是会做生意呀。
“笑什么笑?!”叮当气忿的说:“都是你不好!”说着她褪下手上一串铃铛,往掌柜怀里一扔,“都给你,哼!钱姑娘多得是,只是忘记带出来了。”
“是是。”他笑咪咪的说:“不过这太多、太多了,请姑娘稍待,小的立刻到钱庄云换白银,将余钱还给姑娘。”
“用不着,都给你。”她一脸神气的说:“我不要了。”碰了他那粗俗的手,她也不要那串铃铛了。
她一直有个怪癣,要是人家碰了她的东西,她宁愿不要也不肯再碰了。
掌柜顿时眉开眼笑,“这……”这简直是天上掉下来的好运气呀,这串铃铛起码可以让他关店休息一年都不用做生意了。
“掌柜的,天底下哪有这种好事?”景泽遥拿出官府的腰牌,“欠白银还黄金,你是黑店哪。”
掌柜连忙道:“是这位姑娘自己不要的呀!”可别把他送宫哪,他就知道宫府的人都贪心,说不定是看了眼红要他分一些给他。
“银子她不希罕。”他眼睛一转,笑咪咪的说:“但是……”
景泽遥和叮当驾着一辆牛车走在街上,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就连斜靠着窗唱小曲的姑娘,也张着嘴诧异得忘了该往下唱。
只见车上迭着大大小小的酒坛和竹笼,竹笼里尽是鸡鸭之类的牲畜,一个不断溢出水的盆子里塞满了鱼,可怜的鱼虽然还活着,却没有游动的空间。
新鲜的蔬果装在大圆桶里,数量却不多。
包奇的是一串黑白猪、羊、牛被系在车后,缓缓的跟着牛车走,车辕上挂满了各种锅碗瓢盆各式烹饪的工具,随着车行晃动互相碰撞,发出清脆的锵锵声。
叮当一直很习惯成为众人的焦点,她从小就是别人注意的对象,所以早就习惯那种欣羡的眼光。
可是她从来没有这么丢脸过!人家看她不是因为她的身分、她的铃铛或是她的美貌,而是这个白痴小卒子做的白痴事!
“我说你这个人是不是脑袋有毛病?”她生气的说:“真是丢睑!”
他把酒楼里所有的牲畜都牵了出来,跟掌柜的讨了载货的牛车,搬了人家的美酒和厨房里的家伙,把客栈搬得半空了,他居然还说不划算?!
那是她的黄金耶,她都已经给人家了,又怎么能说不划算,把人家的客栈搬空啦!
未免太小家子气了吧!
“有什么好丢脸的?总比肚子饿的时候,又没钱吃饭好得多吧?”他才不在乎人家怎么看,面子跟肚子怎么比呀。
当然是肚子重要啦。
“你要不要脸呀?搬这么多东西,都可以吃一辈子啦!况且那是我的黄金,就算换了东西也是我的,我不许你吃,你现在把那些猪呀鸭的都放掉。”她不要再招摇着到下一个城镇。
“更正,是你不要的黄金。”他叹了一口气,“我说你这人也真奇怪,让掌柜的换成白银不是很好吗?”偏偏爱摆阔,他又舍不得那些付帐后剩余许多的黄金,所以只好搬客栈里的东西抵数了。
“就是不好!”她哼道:“我才不要一路替你这小卒子付钱。”她又不是笨蛋,换那么多银子供他享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