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老爷回头看了站在门边的儿子一眼,也劝道:“夫人,晚了。时间就留给年轻人吧,明天再来看小瑾。”
这会儿小俩口一定有很多话说,大家都在反而说不出口了。
冷老夫人点点头,“小瑾哪,娘明天再来看你。待会我请彩儿煎一帖安神的药过来给你压压惊。”
“老夫人,我马上就去。”彩儿巴不得能替少女乃女乃做些什么,一听到老夫人这么说,也不用另外吩咐,连忙跑去准备。
“姊姊,我不会再让坏人欺负你了。”小雷用力的握著他的小拳头,“我明天就要跟柹夫学武,永远永远保护你。”
好不容易一屋子的人散去,房门一关上,强自忍住眼泪的姬小瑾再也克制不住,眼泪扑簌簌的往下掉。
“你怎么哭了?”冷谕往床边一坐,伸手包住了她握著杯于的双手,叹道:“这茶都凉了,再换一杯?”
她猛摇头,哇的一声扑在他身上,打翻了茶水,双手搂住他的脖子。“我好害怕!呜呜……我好害怕……”
他轻轻的顺著她的背轻抚,柔声道:“没事了,一切都过去了,再也用不著害怕了。”
再也不需要被恶梦惊醒,一切都已经过去了。
那日和小瑾分手之后,他并没有押镖到凉州去,他单骑赶往临城去了。
如果小瑾真的意外杀害了江大雷,那么他或许无力回天,可是那些威胁恐吓的字条是那么真实存在著,那表示有人知道小瑾错手杀了江大雷。
问题是,那人怎么知道的?
于是他到了小瑾所说的事发地点——高升客栈去打听,意外的发现客栈从来没有发生过凶杀命案。
那个时间里是有个客人受了伤,冷谕听掌柜的说起,当时隔壁房的人听到男的喝了酒,似乎是对小瑾胡来,跟著是一阵挣扎打斗的声音,因为后来一直静悄悄的,于是他便叫店小二去看看是不是出事了,这才看见江大雷倒在地上,骂声不绝。
之后就再也没人见过小瑾了。
于是他要掌柜的和店小二作证,证明小瑾虽然失手伤人,却是迫于无奈。
苞著他拿著吕安堂的名帖去见县令,吕安堂交游广阔黑白两道都有在打点,因此县令立刻接见了他。
在经过一番交涉和说明之后,知县笑道这件案子既没受害人,也无状纸,他就算想审理也无从审起。
弄明白小瑾并没杀人之后,他因为松了一口气而笑了出来。
小瑾向来胆小,见著血就以为自己杀了人,这才会把自己折磨得快崩溃。
对于自己能够成为拯救她月兑离自我谴责苦海的活神仙,他倒挺觉得光荣的。
那天他低调的回府,原本是想给小瑾一个惊喜,所以看她一人坐在竹林里缝衣眼,要去唬她一跳,却阴错阳差的听到了小蝶语带威胁的假好心。
如果她不是写字条吓唬小瑾的人,万万不会知道小瑾差点在反抗中杀了江大雷的事。
然后,他跟上小蝶,见著了应该在地府的丁全。
丁全既然没死,米仓里的尸体就很可疑了,相信官府会很有兴趣的。
“呜呜……”姬小瑾越是感到安心,越是无法停止眼泪,“你不知道,我、我真的以为自己杀了人了。”那种罪恶感一刻也没离开过她,“我好怕大家对我失望,我好怕你看不起我。”
他拉过她的双手,“我可不记得我有说过看不起你的话,一次都没有。”
她抽抽搭搭的哭著,“我知道,就是因为你还有大家都对我太好,所以我、我才会害怕。”
“逃避并不能解决问题。”他轻轻的叹了口气,“如果你早点告诉我,也不用受这些罪了。”
“因为我胆小到不敢说实话。”一直到现在,她都无法相信自己已经是安全的,已经是毫无畏惧的了。
他带给她免于恐惧的生活,除了感激之外,她什么都不敢再奢求了。
她低声的说:“我也不想给你困扰,况且我们又、又非亲非故的,我怎么能把自己的过错加诸在你身上,使你为我奔走。”
“小瑾,我对你的心,你还不能明白吗?”冷谕温柔抚著她的发,“因为是你,我才奔走的。请你不要说怕为我带来麻烦,怕困扰我。”
她困惑的看著他,随即神色黯然的说:“冷谕,请你不要这样戏弄我,我怕我自己傻得分辨不出来什么是真,什么又是假。”
她老是被他虚虚实实又真又假的话给弄得昏头了,她总是被他有些轻佻的行为给蒙蔽。
他这样会害她以为,他有一些在乎她,有一些喜欢她,甚至是有些爱她。
“你这种态度会伤害我。”她泪眼盈眶的说:“请不要困扰我,我担不起你戏耍似的玩弄。”
“你觉得我在说笑吗?”他是不是该反省自己的态度了?为何小瑾认为他的用心是游戏?“我是认真的。”他抓著她的肩头,坚定的说道:“我是认真的。”
“认真的跟我开玩笑吗?”她勉强的一笑,“你怎么可能会喜欢我?我又配不上你,你值得更好的女孩。你从来也没说过喜欢我,”她深深的看著他,“不要因为同情我,把可怜当做喜欢了。”
“你这么替我著想,真是令人感激。”冷谕翻了翻白眼,咬牙切齿的说道:“不过你这种行为才叫人困扰。不要随便把你的想法套到我身上来,你不是我,你不会知道我在想些什么。”
“就是因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所以才会不安、才会害怕。”她茫然的说:“我总是不懂你,冷谕……我希望能知道你在想什么。”
“我满心满脑都在想姬小瑾,这样你还会不安还会害怕吗?”他有些恼怒的说:“我这么说,你就不会怀疑我的感情,就会完完全全相信我的心意?只要我说了,你就相信吗?”
姬小瑾后退一步,哭著说:“你不要这么凶、这么大声。”
“因为你听不见也看不见,你存心要拒绝我。”
“我没有,我从来没有爱谁像爱你这样!”她哭著对他吼,“我真恨我自己爱你。”
就是因为在乎了他、爱了他,所以她才会不安、才会害怕,才会渴望他给她的不是同情、不是协议。
是货真价实的爱和心疼。
“早点说不就好了?”他温柔的帮她擦眼泪,“乖,别哭了。不是只有你才会不安,才会害怕,大家都是一样的。”他模模她的头,一脸非常满意的样子,“娘子别哭,老老实实的说出来,是不是痛快多了?”他轻轻的说:“我也爱你,拜托你别恨自己,我会心疼的。”
她惊讶的看著他,“你说什么?”他爱她?
他刚刚说他爱她?是听错了吗?是她在作梦吗?为什么她那不中用的耳朵听见了他说爱她?
“你听到了,我不想再说第二遍了。”他的俊脸微红,“告诉你一个小秘密,我绝对不会跟我不爱的女人上床。”
“可是……”她被他拥著,忍不住开始晕头转向,他爱她?他爱她?一直都爱著她,从来没有改变过。
他哀怨的说:“所以,你是我第一个女人,你要对我负责。”顿了顿,“而且不能告诉别人。”
姬小瑾忍不庄噗哧一声,破涕为笑,“你好无聊。”
原来,一句话就能赶走她的不安和害怕。她期待著他这样轻轻的拥著她,告诉她:他爱她。
有多久了呢?
似乎从第一次见面,她就沦陷在他的仗义执言和拔刀相助上了,在那个雪夜里她爱上了这个有些轻浮、有些自私的男人。
她有一种恍在梦中的飘忽感,只是看著他亮晶晶的眼睛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