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习惯她一说睡不着,就趴在墙头跟他说话,让他也睡不着。
还有习惯她边扔石子边唤他出来的声音。
习惯他们之间隔着一道墙的距离。
习惯真是种可怕的东西!他发现,他竟然把和她在一起当作了习惯,当作生活的一部分。
似乎是不能失去的。
“我、我想说……”她吞吞吐吐的,考虑了好一下,“好吧,我老实告诉你,其实我是从花轿上偷溜下来的,我不要嫁给张员外当妻子。”
“什么?”花轿?嫁人?
“嗯。”她委屈的点了点头,“我娘收了人家的聘金,逼我嫁人,可是我一点都不想要嫁。”
“我还以为你想嫁个有钱人。”员外级的人物想必也是富甲﹂方,看不出来她倒是挺抢手的,“那你的亲亲丰表哥怎么办?”
“他当然也不同意呀。我跑得了还是他帮我的。”
秦夏生酸溜溜的道:“那很好呀,你怎么不找他去,跑到这里做什么?”
“我怎么能去找他?这样老爹就知道我在那里了。况且我也不能连累丰表哥-为了我的事,娘已经很生他的气了。”
“也不只你娘生他的气而已。”多得是看他不顺眼的人。
“可是丰表哥是真的为我好。他说我不喜欢那个员外,就不应该勉强自己。我想他说的有道理,他就像我的亲爹﹂样,总是为我着想。”她展眉一笑,“你不知道我是丰表哥第一个接生的孩子,从小他就很疼我,老是说我是他的女儿呢。”
“还有呀,表嫂也说我不喜欢就不应该嫁,当初她的爹娘也嫌我丰表哥穷,不肯把表嫂嫁给他,硬是要她嫁给别人,可是表嫂不肯,就跟丰表哥私奔了。”
“虽然他们没有很有钱,可是过得很幸福、很快乐,小茵茵就常说她的爹娘是世上最恩爱的夫妻,以后她若是要嫁人,她要为爱嫁人而不是为钱嫁人。”
秦夏生听得目瞪口呆,“所以你不打算嫁给你丰表哥?”
她莫名其妙的看他﹂眼,“我怎么能嫁给丰表哥,那表嫂怎么办?”
他哈哈大笑出声,笑得她一头雾水,“干什么笑?我是说真的,我不能嫁给丰表哥的。”
“没有,我弄错了一些事情,很好笑。”
是他想错了、弄错了。真是个大笨蛋哪,也没搞清楚就乱吃飞醋,他是幸运到了极点,才能再见到兰生。
要是他再也见不到她了,那也是他咎由自取敝不得别人。
“什么事?”
“我自己知道就好了。”他揉揉她的头,温柔的说:“欢迎回来。”
“呃、夏……不,少爷。”她小心的说,“你不生我的气了吗?”
“生气?没有,是我自已胡涂了。”他释怀的说,“兰生,前阵子我对你的态度不好,那是因为、是因为……”
承认吧。他在心里对自己说,承认吧,你爱上了她,为了一个男人吃她的醋、吃得满心酸溜溜的,差点没有酸死。
可是他说不出口。
兵兰生睁大了一双美目,不明白的看着他,“是因为什么?”
“都是我弄错了。”他一脸诚恳,“兰生,如果我以后还是那么差劲的对你、冤枉你,你就敲我的头,骂我是胡涂鬼,叫我不要胡思乱想。”
她松了一口气,表情明显的放松。“你真的没有生我的气?那真是太好了,我就知道你不会说讨厌我死缠着你。”
“我什么时候说过这种话了?”
“是少、少女乃女乃说的。”过了这么久,他应该已经成亲了吧。虽然心里难过,酸酸的想哭,可是身为朋友……不对,是丫环,她应该好好的恭喜他才对。
“少女乃女乃?哪个少女乃女乃?”想也知道这种话谁说得出口了。
“当然就是少爷的妻子,我们得喊少女乃女乃的少女乃女乃呀。”她还是不习惯喊他少爷。
对她而言,他明明就是夏生,不是少爷也不是别人。
“恭喜少爷成亲了……”她言不由衷,一点都不觉得有什么可喜可贺的。
“我哪会成亲。”怪事一桩!
真好笑,怎么他有了一个妻子自己却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跟人家拜堂成亲?
“成过亲的人怎么会不知道怎么成亲呢?”
他知道兰生误会他的意思了,但也不解释,“我的确是不懂。”
“那怎么可能,我都知道。”夏生那么聪明,也会有他不知道的事吗?
“怎么会有我不懂而你知道的事?”他假装不信的逗弄着她,“你吹牛。”
她很认真的瞪大眼,“我没有吹牛!我看过隔壁的三姑娶媳妇,我知道怎么拜堂成亲的。”
“真的?那你教教我吧。”他抽出她塞在腰间的手绢,往她头上﹂盖,“你扮新娘,我扮新郎,你教我拜天地。”
“那很容易的,人家不是说了吗?先一拜天地。”他们手拉着手,兵兰生往地上一跪,“要跪下来磕个头。”
秦爽快的照做,跪下磕了个头,“再来呢?”
“二拜一局堂。就是跟你的父母磕个头。”
他煞有介事的问:“父母不在怎么办?”
“那就跟祖先牌位磕头。”
“祖先牌位呀。”他想了想,对着西南方喃喃的说:“这个方向没错了。”
然后他把兵兰生一拉,“怎么样磕头?”
“你还说我记性差,刚刚不是做给你看过了吗?再看一次喔。”就见她恭恭敬敬的磕了个响头。
“接下来呢?”“
“咱们面对面的站着,夫妻交拜。”
“那就做做看吧。”他毫不迟疑的往地上一跪,然后催促她,“跟着来呀。”
“喔”她隔着薄纱手绢看他,突然觉得有点不好出息思,他们又不是小孩子了,还玩拜天地的游戏不嫌有点老吗?
“跟着磕个头就行了啦。”她不好意思跟着他对拜了,都已经说了是夫妻交拜,是夫妻才能呀。
他们只是少爷和丫环,以前还曾经是朋友,从来也不是夫妻。
秦夏生怎么能让她不磕这个头呢?
“那是什么?金子吗?”他朝地上﹂指,假装惊讶的说。
“金子?在哪里?”兵兰生马上低下头用眼光梭巡。
“埋在土里吧,那不是露出一点点金子角吗?你看清楚呀,要不要把头放低﹂点?”
“好哇”她傻里傻气的,只差没把眼睛贴在地上找了。
秦夏生假装帮忙找,两个人的头碰撞在﹂起,兵兰生低喊,“痛,根本没有金子嘛!”
“我看错了。”他伸手扶住她的肩膀搀起她,“我什么时候可以看看新娘子?”
“看新娘子?喔,送入洞房的时候就能看见了呀。”说着,她伸手想抓掉头上的手绢。
“慢着。”他握住她的手,轻轻的阻止了她,温柔的说:“我来。”
他掀开了她的盖头,满意的笑了。
他们互相凝视了片刻,兵兰生突然说:“你、你记住了吗?”
“忘不了了。”他有些迟疑的伸出手去,然后下定决心似的抚上她的脸,“兰生,你曾说过想嫁个有钱人,现在还这么想吗?”
“嗯。”他碰触她的脸,那感觉有些亲昵且带着﹂股异常的温柔,他指尖的温度在她脸上蔓延。
“那么我算是有钱人吗?”
她眨了眨眼睛,正想回答她不明白时,他伸出食指轻轻的放在她唇上,“嘘,还是别回答好了,我怕你说我们只是朋友。”
“你本来就是我的朋友,而现在是我的少爷。”
“我一点都不想当你的朋友。”他的语气有些失望,“有﹂天你会懂,我对你从来就不只是朋友。”
兵兰生讶异的看着他,他从来就不把她当朋友?那是什么意思?
“还有,秦家还没有少女乃女乃。”他郑重的说,“除了你之外,我没有跟别人拜过天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