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好。”男子笑了,“就看你表现了。这是个好机会,你要是运气好,人家会以为太子是死于瘟疫,不会有人疑心到你身上来。”
太子和院使奉命到疫区巡视、控制疫情,这正是下手的大好机会。
纳兰直立不动,用目光送男子离开。闭上眼,泪水忍不住滑落下来。
那个傻瓜相公可不能再次在街上乱认娘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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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纳兰惊讶得手里收拾的衣物都掉了,她双手微颤,一脸难以置信的表情。
“你不高兴吗?纳兰?”为什么她一脸惊慌的样子。
难道皇上把她许配给皇太子的事,她不为她高兴吗?
“我、我以为你对太子有怨、有气。”她艰涩的开口,“却不知道有爱。”
瞧小姐那副甜蜜蜜、喜孜孜的模样,想必对这门婚事充满期待。
邵译嘉玩弄着衣带子,害羞的说:“我也不知道。只要能见着他,我就觉得心安。我想天天见到他,也想他时时都在我身边。”
“纳兰,你别笑我不害臊。我只跟你这么说,别人我是不敢的。”
“老爷知道这事吗?”
她摇了摇头,“还不知道。阿爹到疫区去帮忙了,我打算到了再跟他说。”
“老爷不会答应的,我也不赞成。小姐呀,官场虽然黑暗,但比不上后宫骇人。况且深宫多怨,小姐怎么禁得起呀。”
邵译嘉笑着说:“我是嫁给他,可不是入宫当娘娘呀。”
“小姐。”纳兰忧伤的一唤,“你要嫁的是什么人,他是什么身分?他是太子呀,将来是要做皇帝的人!”
“欢势和地位会改变一个人的性子。小姐呀,男人都是喜新厌旧,尤其是大权在握的男人。什么海誓山盟都是假的,一旦你成了他的人,进了他的宫,连死都出不了宫啦。”
“寻常男人三妻四妾,为人妻子的已经满月复委屈了,而皇帝的妃嫔更远过这个数目。就算他日你母仪天下又如何?深宫多怨……你不明白那种空虚的可怕呀!”
“小姐,纳兰不想你以后受苦。你正青春貌美,他自然爱你爱得热切,但再怎么美的美女总有年老色衰的一日,到那个时候,你又该怎么办?”
“纳兰!”邵译嘉骇然的说:“你吓到我了。”
她完全没想过这种可能,也没考虑过未来,她只是想跟他在一起,如此而已。
“我不是吓你。小姐,荣华富贵、养尊处优虽然好,可是你的幸福快乐更重要呀。”
“我不是因为他是太子才喜欢他。”邵译嘉急道:“就算他是个乞丐、是个大坏蛋我都喜欢。”
“纳兰,我一直把你当姊姊,求求你不要反对我好不好?”她抱着她哭了起来,“拜托你!”
“纳兰只是个下人,有什么资格反对?我只怕老爷也不会赞成。”她轻抚着她的头发,“老爷连官场都不愿你来了,更何况是入宫呢?”
“小姐,你说过想当个救人济世的好大夫,当了太子妃之后,你还可以像现在这样自在吗?你要为了他放弃你一生努力的志向吗?”
“我……我可以兼顾的。”邵译嘉急切的说:“一定有办法的,一定有办法可以又当大夫、又当他的妻子。”
“小姐……”纳兰长叹一声,“你真的那么喜欢他,非他不可吗?”
“我不知道。”她轻轻咬着唇,“我只是觉得跟他在一起很快活、很自在。”
“或许这样就算够喜欢了。”纳兰轻声道:“小姐,对不起、真的对不起。”
纳兰有家仇要报有冤屈要雪,实在不能不对你的爱人下手。
这世上有那么多人爱你,也有那么多人可以爱,为什么你偏偏要爱纳兰不能接受非杀不可的人呢?
“为什么要说对不起我?”
“没有,只是纳兰多嘴让小姐伤心,很过意不去。”她抹了抹眼泪,“小姐,咱们明天要出发了,你早点歇着,别想太多了。”
“我睡不着。”原本她是满心喜悦,可是听了纳兰的话,却是忧心忡忡,再也开心不起来了。
“我帮你泡安神茶,喝一些好睡点。”
“好。”邵译嘉皱着眉点头,脸上一片愁色。
纳兰放下手边的东西,站起来要去帮她泡茶,邵译嘉突然喊了一声,“纳兰。”
“怎么了?小姐。”她关心的回过头,“还要什么吗?”
“我愿意冒这个险。”她深深的凝视着她,“或许十年后他不爱我、不要我,或许我会孤单寂寞的过下半辈子,因为他而无法停止伤心,甚至被囚禁在华丽的皇宫,可是我愿意冒这个险。”
纳兰急道:“为什么?!”
邵译嘉虽然柔和的微笑着,但声音和表情却显得坚定无比,“因为现在能在一起,是很重要的。”
纳兰猛然一震,总觉得小姐说出这句话多少有些不祥的味道。
向北的窗子大开,院前那棵梧侗树在夜风中轻轻的晃动着,飘摇落下的叶片像是下了一场梧桐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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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爹!”
邵译嘉迫不及待的奔入那个临时搭建的收容所,虽然因为见到爹而觉得高兴,但一路行来的荒凉,四处都是新坟的景象,冲淡了与亲人久别重逢的喜悦。
“嘉嘉。”邵仁杰正挽起袖子,在帮病人放血,听见女儿的呼喊惊讶极了,“你怎么……”
来到这里?如果有个万一,叫他怎么能再次承受丧女之痛。
“阿爹,我身为医官院的院使,怎能对疫情不闻不问?”
“但也不用亲自前来啊。”
他刚来的时候情况的确很糟糕,朝廷派来的医官没有经验,又没看过这种场面,慌得不知道如何处理。
所以他毅然决然的扛起责任,将病人隔离开来,管制疫区的出入人口和牲畜,将疫情控制在这个地方,不至于扩散。
原本情况糟糕至极,那些医官还不肯让他插手,无奈之下他只好亮出女儿的名字硬是将责任揽过来。
而那些人也乐得放手给他处理,万一搞不定就可以把过失推给他和新院使,说不定还能趁机扳倒新院使。
谁知道天不从人愿,一场大危机却给他镇住了。
“我想帮忙呀。”她看着四周,虽然是临时搭建起来的收容所和诊疗室,但东西都摆放得整整齐齐,四处扫得干干净净。
在阿爹的发落之下,一切看起来都很好。
“你应该先去知府衙门,把卷宗看完,弄清楚再来。”就这么冒冒失失跑来,能做什么事?
她突然有些别扭的说:“我们兵分两路,他先去那边弄清楚,我过来这边看情况。”
“他?”邵仁杰不明白,“哪个他?”
邵译嘉都还没回答,旁边的医官就抢着说:“皇上很关心这次的疫情,特地派了皇太子来视察。”
邵仁杰不以为然的嗤了声,“莽撞。”
皇太子是何等尊贵的人,怎么能轻易涉险?要是有个万一,要叫谁来负责?
“阿爹,有什么我可以帮忙的吗?”邵译嘉连忙转移话题。
“你只能看,不许碰。”邵仁杰正色道:“明天就给我回京去,这里的疫情已经缓解了,不用院使亲自前来。”
“阿爹!我都已经来了,起码也让我帮你。”她非常、非常的失望。
“我说不用了。”他挥挥手,意思就是不想再谈了。
邵译嘉沮丧至极,忍不住月兑口说:“因为我不是哥哥,所以你才不要我帮你!”
“我真希望当初死的是没用的我,这样阿爹就不会这么难过!”
邵仁杰一震,回过身来定定的看着她,脸色陡然变得苍白,“你说这种话,还是我的女儿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