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哪,这人醉得跟烂泥没两样,浑身都是浓浓的酒臭味,醺得她都快醉啦。
她连忙把他推开,慌乱之中跟他打了个照面,又是一声尖叫,“哇!”
居然是、是如雪大哥,妈呀……他怎么会在这里?对了,他也姓宫呢,不会那么巧,这是他家吧?生怕被认出来的潋夏,连忙背过身子去。
“又干什么!”宫四没好气的走上前来,先骂她鬼叫吵人,再揪住爆如雪的衣襟骂人,“这里没酒给你喝,要发疯找似风去。”
“小蝶儿,轻一点啦。你别晃我,我可是要吐啦。”说完还作呕了几声,一副真要呕出来的感觉。宫四连忙放开手,嫌恶的退后了几步,“去别的地方吐,别脏了我的院子。”
“我不吐、不吐。”他脚步踉跄的进门去,笑嘻嘻的说着,“我来看看我的小蝶儿呀,老二说你发奋读书,真的吗?
“呕……”他双手撑在花几上,对着一盆观赏迎客松大吐特吐了起来。
“恶心……”潋夏别过头去,光是闻到那种味道她就想吐了,再看到那种画面她一定吃不下任何东西了。
没想到如雪大哥连在自己家里都醉得一塌糊涂。
爆如雪是她老爹的酒伴,每年重阳的时候都要到他们家喝菊花酒,而且一定要喝光了才肯走。她老爹总说他是酒国英雄而刻意结交,虽然潋夏觉得他明明是个酒鬼,一点也不值得交,可是她老爹高兴嘛,做女儿的又能说些什么哩?
“老三!”宫四气得骂道:“你这么一吐,整间屋子臭死了,我怎么住呀。”
“那还不容易,搬去跟我一起睡不就得啦。”他作势在他肩头上一搂,笑嘻嘻的说:“哥哥我一点都不介意与你同卧一榻。”
“你不介意,我倒是挺在乎的。”他的屋子都是酒坛、酒罐,一进去就给酒气醺晕了,怎么能住人呀。
况且老三一喝醉就爱对人上下其手,勾肩搭背男女不拘,他又不是疯了才会自己送上门去。
他回头看见婢女们站在门外探头,大概是被三哥的吵闹声吸引过来的,于是吩咐道:“去拿一碗醒酒汤过来给三爷,再叫那边的人过来抬人回去。”
爆四把他安置在玫瑰式椅上,神情有些恼怒,“要闹回你的地方闹去,我有正事要做。”
“我知道,读书嘛!”他眼光一扫,看见了潋夏,又踉跄的站起身来,晃手晃脚的走到她面前去,深深的做了一揖,“这位一定就是贾先生了,宫如雪这厢有礼啦。我们家小蝶儿从小对念书就没兴趣,只喜欢玩银子,才会这么大了才在学三字经,呵呵。”
醉成这样,大概也认不出她来吧,于是她放心的回了礼,“三爷不用客气。”
小蝶儿?她想笑,偷偷的瞄了宫四铁青的脸一眼,一点都不明白这么可爱的小名,怎么会放在一个大男人身上。
“今天学了些什么呀,让哥哥我也知道知道。”
“学了写名字。”潋夏老实的说:“但是写得不好,还得多练练。”
“写名字呀。”他摇摇晃晃的抓起笔来,歪七扭八的写了几个字,“我也会,先生你看看我写得好不好。”
“你有完没完哪。”宫四不耐烦的抢过纸来,往他脸上一扔,“回去睡觉了啦。”每次都这样胡闹,酒醒了之后再来跟他赔罪,烦死了。
那张纸飘摇着落到了潋夏脚边,她捡了起来轻声念道:“宫化蝶。”
“干什么。”宫四很本能的回应了他的名字。
她瞪着一双圆圆的眼睛想笑却又觉得不礼貌。
“是呀,我们家小蝶儿叫化蝶,不过他嫌这名字难听,不许人家叫。”宫如雪搭着潋夏的肩,下巴搁在她右肩,“先生,这名字多好听呀,对不对?”
“是挺好听的。”不过主人看起来快气昏了。
爆化蝶呀……嘻嘻。
她忍不住掩着嘴,轻轻的笑了。
爆化蝶抢过了她手上的纸,恶狠狠的说:“不许说出去,听到了没有。要是给人家知道了,我还有脸出门吗?”
“知道啦,四爷。”她特地加重了四爷这两个字。
怎么会有人在乎、计较这种小事呢?嘻嘻,“若你嫌名字难听,改一下不就得了。”
“名字是我爹取的,怎么能改?那不是不尊重他老人家吗?该死的,我干吗告诉你呀?”他焦躁的吼道:“不许再问我问题啦。”
“为什么呀?”他可以不要回答的呀。
“因为我不能说谎,他妈的!我不是叫你不要问了吗?”他抓抓头发,恼怒得青筋都浮起来了。“为什么不能说谎?”潋夏觉得更奇怪了。
“我怎么会知道,就是得了这种不能说谎的怪病,你问我我问谁呀?”他噼里啪啦的回答之后,大叫一声干脆把两个人统统往门外推。
“出去,烦死人了。”
“记得练字呀。”潋夏对着砰然关上的门,还殷殷的交代了一下。
醉翻了的宫如雪一失去了扶持,身子软绵绵的滑到了地上,呼呼大睡起来。
“知道了、烦、啰嗦!”他气恼的声音传了出来,让潋夏忍不住又笑了。
这个宫化蝶跟在元宵的时候骗她的宫四,似乎不大一样呀。脾气大多,但也老实得多了。
笑嘻嘻的骗人的坏蛋,毕竟是坏得多了。
不过,得了不能说谎的怪病,那是什么意思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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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什么?”潋夏拿着一张写满字的纸问道,“念一念。”
爆化蝶接了过来,端详了半天,缓缓的摇摇头。
她叹了一口气,把纸换了个方向再放回他手里,“这样有没有觉得认识一些了?”
拿反了呀,这个学生老是让她这个先生教得很无力。
“没有。”他老实的说:“陌生得很。”
“那么这个呢?”她从衣袖里拿出一张宝钞,在他面前晃了晃。
“大明通行宝钞、钞四贯折合黄金一两、永乐五年八月初七制印、天字柒拾玖号。”他连旁边的朱红宫印都不放过,“宝钞提举司行。”
一字无误。
“你实在很奇怪,为什么《百家姓》念了三天一字不识,这张宝钞上的字不过教过一遍而已,你就已经会了。”
这到底是聪明还是笨?
她又好气又好笑的写了几个字,“这是什么?”
“很面熟。”他模着下巴,“真的很面熟,不过记不住。”
“宫化蝶啦!”真要命喔,名字他就是记不住呀!她不死心的换了一张,“这个呢?”
“黄金五百两。”他斩钉截铁的说,一点都没有犹豫。
潋夏拍拍额头,喊了一声天哪,“你的脑袋就只能记住苞钱有关的字吗?”
他不笨是吧?也挺认真的,至少懂得怎么拿笔,认得的字也有百来个了,但就是月兑离不了钱哪。想到他写得最好、最顺的字是黄金限白银,她就觉得头痛。
他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那是当然的,干吗浪费时间学一些用不到的字?”
她懊恼的看着满桌的启蒙书,对他说道:“我看这些东西用不着了,你搬账本过来,我教你读比较快。”
“这方法不错,那就这么办。”这贾先生还挺聪明的,他都还没有想到呢。
“真的要这样做呀?”那只是她无力之下随口说的,没想到他还当真啦。
来了宫家五六天了,她每天忙着教他读书写字,根本没空偷溜去勘查地形,翻箱倒柜寻找她的南海明珠。
她又不是真的要来教他识字的,呜呜。
“怪了,说要也是你、说不要也是你?”他横了她一眼,斟了一杯茶给她,“我说就这么办,喝茶少啰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