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父,咱们接下来怎么办?”衣衫褴褛、面色青黄的小学徒呐呐的说:“门外还有七八匹马还没换马蹄铁。”
他听见老师父将铺子顶给了这位公子,自己当然也就得跟着易主,叫起这个公子师父。
“你说什么呀?”她拿起那支黑黝黝、沉甸甸的铁捶,重得她的手猛然往下一顿,敲上了自己的脚趾,痛得她大叫一声,放下铁捶就抱着自己的脚乱跳。
“痛死啦……痛死啦……”她跟跟缝缝的东跌西撞,一下子柜子歪了、桌子倒了,炉子翻了,星星的火屑四溅,飞上了角落老王铺给小学徒睡觉的草垫,也飞上了炉子边的木柴。
铁铺子顿时乱成一团,门外的马更是不安的踱着步、长声嘶鸣。
“师父师父!烧起来了、烧起来了!”小学徒拉着她的衣袖,着急的指着自己睡觉的干草垫。
“哇!”温澜瞪大了眼睛,忘了自己的痛脚和东撞西撞撞出来的瘀青,“怎么会失火?谁跑来乱放火?”她看见角落扔着一条又脏又破的棉被,连忙一把抓了起来,使劲的在干草垫上击打着。
“师父师父!棉被也着火了!”小学徒手里拿着缺了个口的茶碗,拼命将水从刚刚浸铁的桶子中捞出来,朝冒出火花的地方泼洒。
温澜连忙丢掉手里冒着熊熊火焰的棉被,着急的转来转去,“水水水!”她才一说完,一大桶又一大桶清凉的水不断的从外头泼了进来。
“师父师父!”小学徒扔掉手上的茶碗,用手在鼻子前面挥开烟雾,“快出去,烧起来啦,水龙队到了……”
“对喔!”应该快点出去才是,她匆匆忙忙的跑出去,还被浓烟呛了几口,“小孩子,你也快来。”真倒霉,她才想打铁来玩玩,怎么会突然有个疯子放火扫了她的玩兴?
门外的马匹不知何时被人疏散到别的地方,更吓人的是铁铺外站了整整齐齐的一大排士兵用接力的方式,不断的朝里头泼水,一架水龙也不断的喷着水,除了士兵之外,还有忙碌的百姓将铁铺周围的道路全部清空,拼命的挖出防火沟以防火势扩大波及旁人。
看到大家救火这么专门又熟练,温澜不禁佩服得不得了,“动作一气呵成,完美得很。这里是不是常常失火呀!”一定是这样的,瞧他们灭火跟吃饭一样容易。
“没有。”她旁边一个大胡子接口,“这里十年没失火了。”
她转过头去,看见一个比她还高出一个半头,满脸都是胡子的汉子,“是这样呀,真稀奇。老子以前住的地方没事就失火?这里居然十年才失一次火,真难得耶。”
“那是因为西塞地方水很珍贵,所以大家对火烛格外小心。”他看着她,又继续道:“凡引起火警着,需罚苦役三年。”
她皱了皱鼻子,“这么没人性的规定,是哪个王八蛋订的?”苦役耶,那可不好受,常人给磨个一年就大概没命了,还三年哩!仁民爱物的宗七王知不知道有这种烂规定呀?他一定是不知道这里有这种陋习。”
浓密的胡子遮去了男子的情绪,但声音却显出了火气,“我订的。”
温澜一脸被吓到的样子,惊讶的看着他,“你是谁呀?贵姓?”
一名奔来的士兵解答了她的疑惑,“禀王爷,火势已被扑灭,铁铺全毁但无人伤亡。根据小狈子的说法,这火是他的新师父不小心引起的。”
“王爷?”温澜格格的笑着,戳了戳那士兵的胸口,“你别开玩笑了,这猴子哪里像王爷了?”瞧他穿的衣服也不特别,跟寻常人没两样,王爷应该服紫金饰才对,况且月牙关只会有一个王爷,那便是温文俊雅的宗七王金希尔,这个大胡子难看死了,怎么会是王爷之流?
士兵张大了嘴,看看温澜又看看金希尔,像是奇怪她怎么有胆子在他面前说他像猴子。
“你刚来月牙关吧?”金希尔神色自若的说:“年轻人?”
“是呀,才来三天而已。”温澜伸出手指头,有些稚气的比了个三,“不过这里挺不错,老子还挺喜欢的。”
“是这样吗?”他模了模胡子,“那就让我作个东,请你吃饭吧。”
“那怎么好意思呢。”她想拍拍他的背,可是因为他太高了,因此她的小手便落到了他的尊臀上,虽然她没有别的意思,只是表示豪爽而已,可是对金希尔来说,那便是一种天大的侮辱了。
“一点都不麻烦。”他抓住她的手,用力一扭喀一声,她的腕关节便月兑了臼,“希望你喜欢吃牢饭。”
“痛死了……哇……痛……”她托着自己月兑臼的手,疼得泪眼汪汪,“不痛……呜呜……一点都不痛……”
男子汉大丈夫,宁可流血不可流泪……可是,呜呜……真是天杀的好痛喔。
当强壮的士兵把她架着往监牢的方向搬时,她还在用着明显的哭音逞强,“君子报仇……不痛不痛,三年不晚……啊!你拉到我的痛手啦,天杀的混蛋!喂,轻一点……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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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说不见了是什么意思?”金希尔擦了揉发疼的太阳穴,有点烦躁的重问了一遍。
“就是温姑娘不见了。”边日向又重复了一遍。
一开始是服侍温姑娘的两名宫女以为她只是贪玩晚归,可是等到夜幕低垂她依然不见人影,她们才开始觉得不对劲并且着急了起来,要先前护送她前来此地的侍卫们到处寻找却一无所获,也因此才会惊动了他。
“皇上大概是送她来找我麻烦的。”下午铁铺失火,而且他又从学徒小狈子嘴里知道,城里惟一的铁匠老王,已经将铺子交给那个引起火灾的笨蛋,自己回到中原养老去了,他正在头痛到哪里去找合适的人来接替时,那远来的女人居然闹起失踪来。
他还记得温家老三是四姐妹里最安静怕羞的一个,平常的嗜好是躲在房里不亲近任何男人。所以他才会坚持,如果皇上一定要给他个新娘的话,那最合适的人选当然是温老三,比较不会找人麻烦。
不过十多年的光阴能让小女孩变成少女,当然也能让安静的小女孩变成爱惹事的大麻烦,这一点他倒是没想到,女人多变这一点他早该知道的。
“两名宫女就在门外,王爷要见见她们吗?”
金希尔挥了挥手,“让她们进来,早点把这件事解决。”找到人,扔回别馆,严加看守,继续准备婚事,只是她之前的身份显赫当然不能委屈马虎,所以得好好的准备一番,没个三五十年是无法准备得隆重、妥当的。
随即,一脸惊慌自责的素娥和秋月双双的被士兵们带了进来,有些惭愧的跪倒请安。
“都起来吧。”金希尔的态度并不严厉也不亲切,有一股属于王者的尊贵之气在举手投足间流露出来,“温姑娘如何失踪的?”
“回王爷,温姑娘对王爷迟迟不来相见颇有微词,因此用过午膳便出门说要见王爷一面。”素娥有些惶恐的说。
“她出门你们和侍卫不用随侍吗?”他有些不悦。温老三的失踪八成也是因为这群奴才失职,才会进而造成了他的麻烦。
秋月答道:“可是温姑娘是翻墙走的,奴才们没有办法阻止也跟不上。”
“翻墙?”这个女人不但惊世而且骇俗了,“看样子这个温姑娘是个麻烦人物。日向,把搜索范围扩大到城外五十里,目标是单身女子。”
若她在城里的话,早该被找到了,但寻找的结果是一无所获,可能的情形是她出城,而迟迟未归的原因是碰到了什么意外,月牙关内是安全的,但一出关就不能保证绝对不会遇到危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