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是半夜私会情郎呀!他嘴角一扬越过高墙,笑得可邪肆了。
两人又说了些话,男子这才转身离去。
双蝶看着雷杰离开,轻轻的关上门,忍不住叹了一口气。
那十两,是她三个月来熬了无数个夜晚,绣出一幅寒梅傲雪图才得来的。
再怎么累她都不怨,这门亲事是她打小订下的,娘要她知命、认命,她也早已认定雷杰是她的未来、她的天,甘愿为他卖身为奴,筹措赴试盘缠,熬夜绣图,供他等待放榜的这段日子里花用。
姐姐凤翩说过雷杰不是池中之物,迟早会飞黄腾达,等到他荣华富贵的时候,她第一个就会被丢弃。
因为她出身低贱,母亲是青楼老鸨,姐姐是青楼花魁。
双蝶想过这个可能,但并不在乎,就像娘说的,女人命贱,遇到好良人是上辈子修来的好运,遇到负心汉就只能怨自己命苦了。
娘亲的遭遇,让她很小的时候就学会不交心,她知道自己不动情,也就不会被负心。
对雷杰,她是尽本份,就算有一天被姐姐说中,他抛弃了她,她也不会伤心。
低着头边走边想,猛然瞧见一个影子接近,她微微一愣,还没开口说话一把尖锐的匕首已抵在她细女敕的颈项了。
“别说话。”秦海棠压低声,“你一叫,我就割断你的喉咙,看是你嘴快还是我的刀快!”
他认出她是今天早上陈似婉委托赠银转话的丫头。看见她半夜私会情郎,偷偷模模的,他忍不住恶作剧之心一起,想吓吓她。
她没有开口,只是瞪着眼前蒙面的黑衣人。
“刚刚那是你什么人?”
她还是没说话,只是一个劲地以清澈的眼神瞧着他。
“不说话?”他装出凶恶的声音,粗声道:“不说话就杀了你。”
她是吓呆了还是吓傻了?要不是早上她还跟他说过话,他几乎要以为她是哑巴了!哪有人刀子架在脖子上了,还能一声不吭的?
“好吧,我换个问题,你家小姐闺房在哪!”这丫头一点反应都没有,乱没意思的,有点玩不下去了。
双蝶垂下睫毛,依旧一声不响的像个闷嘴葫芦。她不是不害怕,而是想到她说了他一样可以不放过她,她没必要枉作小人,陷主子于险地。
“你倔的。”秦海棠突然觉得自己刚刚虚言恐吓有点多余了,这丫头别说喊救命,就连呼吸都轻轻的,安静的跟只鬼一样。
“好,我杀了你!”他扬起刀子,快速而巧妙的转过刀柄,用刀背在她脖子上轻轻一划。
双蝶顿时感觉到冰凉和些微疼痛,下意识的伸手捂住自己的脖子。
“怕了吧!”他嘿嘿一笑,“再不说话就不是用刀背伺候你了。”
刀背?难怪只是些些的刺痛。她放下了手,觉得有些温热的感觉,一看,手上居然染上了鲜血。她的体质相当特异,平常稍微碰撞就会留下大片的淤血,而且一出血就很难止住,所以她脸色才会常常苍白一片。
“不会吧?”秦海棠看她竟流血了,吓了一跳,怀疑自己究竟用的是刀背还是刀锋划了她。
他连忙撕下一片衣襟给她里伤,“难道真的弄错了?惨了,得去看大夫。”要是不小心弄死她,他铁定愧疚一辈子。
看大夫?!双蝶疑惑的看着因为她流血而显得有些慌乱的坏人。这个坏人恐怕还不够恶吧?居然会因为这样而慌了手脚?
“不用了,待会就好了,我不需要大夫。”
“那怎么行?要是血流光了,会死人的。”他虽然胡闹好玩,可是从没杀过人,他可不希望这个安静的丫头,因他一时的恶心而丧命。
秦海棠看着帮她割伤的黑布被鲜血浸染得颜色更深了,她说没事,怎么可能呢!
“我不会死的。”她幽幽的盯着他看,“你如果想打家劫舍、为非作歹,才要小心一条小命。就算你现在武功高强,不怕官府的追捕,可是人总会老、体力总会衰,到那个时候,你就逃不掉了。”
他忍不住觉得好笑,这丫头要不就不说话,一开口就是长篇大论的说教。
“我要是能活到年老体衰才被人砍了脑袋,也够本了。”
双蝶听了他的话,想了想,点点头道:“也对。”
秦海棠看着她,忍不住头摇了两下,“你真是个怪人。”说完,他快速的点住她的穴道,反手就将她背在背上。
“你做什么?快放我下来。”突然动弹不得,又见他不晓得要背自己上哪,她不禁问出声。
“我把你带去卖了。”听她的声音仍软软脆脆的,不见惊徨,他怀心的吓唬她,“我是专门抢妇女的人口贩子,遇到我算你命不好。”
“我的命不好,我早就知道了。”她苦涩的笑了。
她轻描淡写的一句,听在秦海棠耳里,竟觉得她似乎饱受辛酸。
她看起来顶多十八岁,说这话的感觉,却像历尽了沧桑,显得苍老极了?
这个安静的、苍白的、有些古怪的丫头似乎有些神秘,他居然有了想一探究竟的冲动!
他的好奇心,实在是太强盛了些。
第二章
双蝶拿着竹扫帚,在前庭打扫着。
这原本不是她的工作。她刚送点心到夫人房里,正准备回厨房洗菜时,遇到了扫地的老婆子陈嫂,她说肚子痛,得去茅房一趟,要她先帮忙清理一下,待会就会回来接手。
可她去了起码有一时三刻了,却迟迟不见踪影。于是她认命的扫完内院后,接着又清理前庭。手底忙着,脑海里也没空闲,想起前天那个深夜,她不自觉地唇边扬起一抹笑意。
那个坏人原来是带她去看大夫!那时他背着她在屋顶上高来高去,仿佛腾云驾雾似的新奇感,让她的恐惧一点一滴的消去。
他在闯进慈祥和蔼的宋大夫医馆前,还特地用布蒙住她的脸,然后晃着明亮亮的尖刀,把睡梦中的宋大夫拉起来替她治伤。
他说他们是逃狱的鸳鸯大盗,要是大夫治不好她,他就砍了他的脑袋来抵命,吓得宋大夫浑身发抖,连忙拿止血散和金创药为她里伤。
那恶人虽然老是爱吓唬人,但未了还是跟宋大夫道了谢,也给了银两,这倒是让她有些疑惑了。
他到底是好人还是坏人呢?他们在离开医馆的时候,宋大夫大喊有贼,惊动了附近巡夜的捕快,捕快闻声追来。
他背着她在城里大街小巷穿梭,跟捕快们大玩捉迷藏,一直闹到天快亮了,他才送她回去,然后又引着捕快到处乱窜。
她记得他的笑声,很爽朗,似乎那样戏耍着捕快很快乐、很畅意。
当时,她好羡慕他可以那样尽情的笑。她有多久没有笑过了呢?她的生活中还有值得高兴的事吗?
那一夜,成了她生命中很特别的夜晚。她知道,这一生都不会再有这么奇特的一夜了。
门口聚集的人潮声浪将她的思绪拉回,她望了一眼,一群叽叽喳喳的女人正对着刚贴出去的告示指指点点的。
少爷最近要娶新娘子了,因此老爷决定多添几个丫头给未来的少女乃女乃使唤,不过陈家对下人一向苛刻,可能会没什么人愿意到这里来帮佣。
“搞什么!”朱总管颌着几个小厮进了门,嘴里兀自抱怨着,“那些人居然赚月俸太少?有没有弄错?是请她们来当丫头,不是来当少女乃女乃的!居然嫌钱少?”
“可是,朱总管,是真的少了一些呀。”不怕死的小三子接口道:“镇尾的林家,一个粗使的丫头月俸就有八吊钱,更别提房里那些的大丫头们起码有十吊钱,逢年过节又有些衣料、碎布可颌,跟咱们这一比,好坏就分出来了。”